Part1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戲班子里。當時正逢戰亂,很多人都吃不飽飯,更沒有閑錢來梨園看戲。
整個戲班都愁云慘淡,一天能吃上一個饅頭都算是生意好的了。很多時候,大家只有一口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就著野菜吃。
到了冬日,最是難熬,大雪天,只著三件單薄的衣服,在外面排練。忍饑挨餓,能過一天算一天。
和我一同賣入戲園子的五個人里,只有我和雪兒熬了過來。只是我雖然沒有被那場大病帶走,卻傷了嗓子,無法演旦角。
動蕩的局勢終于穩定了下來,戲園子里也開始有了人氣。
每每看著雪兒在臺子上引得一片又一片的呼“好”聲,我既開心,又失落。我終究沒能唱最愛的《冷梅香》,只能在臺下默默地羨慕著雪兒。
劉家班本以生角為最,只可惜,那場大雪帶走了這一代唯一的男孩。
如今臺子上只有周青竹頂著,身體也不甚康健,越發吃力應付了。
縱然我的聲音,總不適合冷梅香婉轉清靈的角色,私下里,無人處,我也總愛悄悄地演唱。
那天我正唱的忘情,周青竹突然走進來,我嚇了一跳,心里自卑又怯懦,不敢看向老前輩,生怕他說我唱的喑啞難聽,卻不想,他一開口,就問我要不要接他的衣缽。
周青竹是班里的頂梁柱,能被他看上讓我喜不自勝,當即磕頭拜師。
周青竹受了我的跪拜,待我起身,他問:“你可有藝名了?”
我搖搖頭,復又恭謹地跪下對他說:“還望師父賜名。”
“你是女孩子,又接我衣缽,便叫南鳳吧。”周青竹淡淡地道。
從此我便有了個藝名——南鳳。
我每日跟著師傅練唱腔,雖然從前也練過,但這次學的是周青竹師傳絕學,與別個自不相同,這一練就是兩年。
我唱腔終于過了師傅的眼后,才開始學他的步伐身姿。
時間飛逝,轉眼到我能登臺的時候了。第一次上臺,我心中緊張異常,手心里止不住地冒冷汗,好幾次唱走音,引來下面一陣哄笑。下臺后,我被班主狠狠責罵了一頓,晚上的飯也被免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了飯,過不了多久還覺得餓呢,更何況我半個米粒也沒吃到,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正值深秋季,更深露重,我躡手躡腳地起身,準備去覓食,便聽到了雪兒的聲音。
“小丫?”雪兒不知何時坐了起來,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你怎么還沒睡呢?”我準備開門的手頓住,心虛地看向雪兒。
“剛醒,想去如廁,見門口有個人,嚇了我一大跳。”雪兒嗔怪地道,“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覺?”
“這不是餓得慌嗎?”我揉了揉鼻頭,無奈地道。
“我在廚子里給你悄悄留了個饅頭,你沒看到?”雪兒披上外衣,從她床上走了下來。
“沒。”我有些不好意思,隨即諂媚地道:“小丫這就去找,謝謝娘娘賞飯。”
“趕緊去吧。”雪兒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