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燦爛的日光中，在那放了暗箭，圖謀不軌的士兵們的注視下，良走出了城門，望著那個面容肅穆的男人說，“找我有事么？”
男人打量了他許久，沉著地搖搖頭，說，“余要找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位于山野之間斬殺猛犸的劍士。”
良告訴他，“這里能打的人，就我一個。”
“余乃用劍之人，追求浩然坦蕩之劍氣，”男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如若用劍將赤手空拳之人擊倒，實乃勝之不武，非君子之所為也。”
“羅里吧嗦，那你打還是不打。”良皺起眉頭看他，顯然已經開始有些不太耐煩。
“除非你能用劍，”男人說，“否則只能就此作罷。”
“為什么一定要用劍，劍是你的祖宗么，”良語氣不耐地對他說，“你這樣仰賴它。”
“正是，”男人依舊平靜地回答，“劍乃武道一途之正宗，余亦是這一道上之行者，自然不敢背叛劍之道統。”
良緘口不語，不是因為面對這一個無話可說的人而顯得無話可說，而是他那簡單粗暴的腦子終于聯想到一個能讓他閉嘴動手的方法。
他像頭蠻牛一樣沖出了城門，在疾走中飛速地揚起急不可耐的拳頭，準備運用自己的拳頭堵住男人的嘴，好讓他即刻拔劍，與自己廝殺。
可男人的身法尤為的靈活，在良即將觸碰他的幾個照面之前，他就往后躍起，輕盈地撤退，眨眼間，便與良拉開了相仿的距離。
良站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指著那個穿白袍的女人說，“這個女人就是你老婆？”
男人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否認。
于是，良又說，“那我往她的身上撒尿，你會生氣么？”
男人還是平靜地點點頭，說，“會。”
“生氣了，你就會想打我了吧，”良接著說，“那時候，你不要再嚷著要當什么君子，恨不得想當場拔劍砍了我吧？”
仍舊是在那晃眼的烈日下，他們的對話在漂浮的光塵中顯得尤為的清晰，即便是那些蹲在城墻上的士兵們，此刻都能感到良身上煥發出的那種奸計得逞的欣喜。
抱著玩弄的心態，不少士兵都跟著大喊起哄，說，“大哥，盡管撒，甭跟那個歪歪唧唧的書呆子客氣，就讓那娘們今兒看看咱！”
“出了事，咱給你兜著，這里現在是咱的地盤，”士兵們又說，“這個女人既然來了咱這地盤，那就是咱的人了，跟那老迂腐又有什么干系？！”
但面對這樣多的污言穢語，那個男人臉上的神情卻始終肅穆，一成不變，看著他那個該死、呆板的表情，良的眉頭皺得愈來愈深了。
他覺得這個男人是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他覺得男人在潛移默化之間甚至是在認為他在害羞，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
愈發深思，愈發覺得男人的平靜就像是在瞧不起他那樣。
孰可忍，孰不可忍，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先是扎好馬步，好讓自己的雙腿把褲襠叉開。
然后，他再解開那條用來固定褲子的麻繩，悠然自得地對著眼前這個同樣滿臉肅穆的白袍女人哼起了歡快的歌謠。
橙黃色的體液嘩嘩地流瀉而出，，一端連接著女人的白袍，城墻上的士兵們欣喜若狂地歡笑，甚至已經開始有不少的人跟著模仿。
這些陷入到狂熱當中的人們就站在城墻上面，利索地脫掉整條褲子，豪邁地把那條破破爛爛的草繩拋飛在空中，一邊嘩嘩地往城墻下放水，一邊大聲地吹著口哨。
看來在出來之前，這些人都喝了不少的水，而且軍隊最近的伙食大多以燒烤為主，所以大部分士兵在身體方面，難免都有些上火。
隨著那些具備足夠侮辱性的液體飛流直下，那個黑袍的男人似乎還沒改變自己的立場，他依舊是神色平靜，面容肅穆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你怎么還不生氣，”良眼看自己的尿要撒完了，有些惆悵地再次看向那個男人，“我今天沒喝多少水，能放的都放完了，你怎么還不想來砍我，”他一邊用草繩系緊褲頭，一邊對男人說，“我說，你是不是不愛你老婆啊？”
“劍之一途，指向的即是孤獨，”男人說，“情愛之事，無益于修行，只會耽誤余在劍之大道上的精進。”
“那你還娶老婆干啥子喲，”良說，“你又不愛她，你還帶她來這里干嘛？”
“替余提劍，”男人說，“為了對劍道表示專一，余在踏入劍道之時，便已立下誓言，無論出于種情況，雙手只能提一把劍。”
“如需換劍，則要將手中之劍交予他人，再從他人手中提取想要之劍。”
“你老是說什么余余余，”良愣了一下，又說，“難不成你是姓余啊？”
“非也，余僅是用于自稱，也就是同等意思上的某。”男人說。
“某又是什么意思啊，”良又問，“難不成還有人是姓某的？”
男人還是平靜地搖頭，說，“非也，某僅是用于自稱，替代同樣意思上的吾。”
一聽到吾這個字，之前在學堂里睡覺的那些記憶在這一刻終于翻滾了出來，不等男人繼續說，他就大喊地問那個男人，“這個吾就是我的意思吧，那你為什么不干脆之間稱呼自己是我，老是擺弄什么吾啊，某啊，余啊，這些渾話干什么？”
面對著這樣一聲如陽光般熱烈的質問，還沒等男人就這個問題做出任何的回答，那些站在城墻上把褲子提上來的士兵們就先對良展示出了自己的崇拜。
“咱大哥不愧是會寫字的人，”一名士兵滿是敬佩地說，“你看那文化人，都快被咱大哥問到說不話來咯。”
可男人似乎沒有聽到那名士兵的話，或者是聽到了，但沒想給他這個臉，就在那士兵說完以后，他就平靜地開口。
他跟良說，“這便是劍士殺人之方式，既是婉轉，又是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