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推進如同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幼童，總是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慢慢地推進一點點兒。

　　確切來說，在這段周遭彌漫著急迫氣氛的復習備戰時間，一切都如同那個幼童一樣，在使著勁兒地一步步往前挪步。學業如逆水行舟，誰也不想后退來著。

　　五月份的一次全年級綜合檢測考試，我以510分進入了班級十五，年級前五十，一躍成名。這種成名是以我往日的不學無術，動輒翹課為基礎的，所以我完全不像老王那樣為我的成績而感到萬分開心。

　　人們都熱衷于去探究那些一夜成名，或者一下子成績上去一大截的事例來滿足自己“口腹之欲”，如此如同他們自己也成為了那些稀少的人一樣。

　　為了調和班級強烈而緊迫的學習焦慮，老王以我的事跡為前奏，進行了一次班級總動員大會，著重探討“科學備考，勞逸結合，時刻保持身心健康”為主題的班級研討會。

　　這算是高中三年參與度最為活躍的主題班會了，大家對我成績的顯著變化十分好奇，頗希望我能夠提出一些速成的，特效藥似的法子。

　　可是，真的有嗎！

　　當我站在主題班會的講臺上，面對臺下老王寵溺和鼓勵的眼神，以及眾位同窗正襟危坐，認真傾聽的模樣，那些打好腹稿的常規的套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教育……怎么也不可以速成……那玩意兒就像背英語單詞一樣……一天一天啃，才能裝進腦子里……”

　　我這樣翻舊賬手似的開頭，使臺下許多同學都露出了膩煩的表情，也沒有人愿意繼續聽下去，都將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小冊子去了。

　　喂！可是你們要我講的呀！學習這玩意兒除了死記硬背，題海戰術，哪里有捷徑的路子可言？

　　十年磨一劍，一朝使人知！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虧他們讀了那么多圣賢經學，卻不懂這么淺顯的道理。

　　“這個……其實……提高學習效率的法子……是有的……”

　　我突然又轉換話題，吞吞吐吐地說道。眾位同窗又豎起耳朵，正襟危坐地聽，生怕錯過一個詞。

　　“談戀愛……嗯，對，談戀愛……跟著自己最在乎的人一起備考復習，考同一所大學，就可以十分專注認真了。”

　　哈哈哈……

　　班級里響起一陣笑聲，口哨聲，以及熱烈的掌聲，大家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下來，似乎這個法子頗合他們的心意。

　　我給老王一個眼神，好像在說：你看，我多受歡迎！

　　前排有個比較開放的女孩子問我是否在跟自己的女朋友準備同考一所大學。

　　這可讓我怎么回答？當前是沒有那種想法的，卻并不代表以后沒有，畢竟西子總是會回來的。老王一腳把我踹回座位的時候，我還在仔細地思考，究竟所謂的考同一所大學靠不靠譜？

　　因為五月初的時候我曾經打去一個電話，試圖詢問西子對于這件事情的看法。首先電話是西子的母親接的，我們照常聊了一些關于家常的話題，談論一番關于今年高考的事情，她就將手機遞給了西子，因為那時西子正從湖邊散步回來，她說春天的湖水泛著碧波，鳥群都在樹上休憩并開始有筑建新巢的勢頭。

　　“那敢情好……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又到這個春意盎然的季節了……”我在電話里說。

　　西子談起祖父母家宅旁邊的湖岸景色，語言里透出自然的藝術美，她盡量用那些華麗的修飾語，似乎是在搜刮肚腸地，極力用語言來描繪她對周邊自然景色的純真熱愛以及內心的憧憬之情。

　　“挺喜歡這兒的……”西子說道，“在這里生活學習，是我理想中的環境……以后也想住在這樣的地方，比較安靜，一點都不吵鬧……”

　　我很想對西子說出那些積壓在心里的情話，提出對于報考的一些看法，可是這樣不顧別人想法的闡述，似乎只是過一把嘴癮，因為西子那時并不想談些感情上的事兒，只是用好朋友的平常心去噓寒問暖。

　　我講起白億性情大變，決定去參加足球閑選拔賽的事情，惠慧子總是跟在白億身邊寸步不離，即使如此，惠慧子每次摸底考試都是年級前五名，真是讓人想不透這其中有什么本質的關聯。

　　后來我就將這一切歸結為愛的回報，對！是不離不棄的愛使他們能夠相互加油鼓勁，在漫長孤寂的人生之路上走得更遠。

　　長情的陪伴勝得過千千萬萬句真情的告白。

　　西子坦言，六月份會回到學校進行最后的備考沖刺，要是一直待在家里怎么也缺少一些氛圍。我問西子說好的春節返校，為什么耽擱這么久，她回答說是因為病情來著。

　　“假日過后準備返校來著，可是母親的病比以前更加嚴重，在床上翻來覆去捂著肚子喊疼，持續了好幾天，吃藥也不管用。于是祖父和我將母親送往醫院，住了好幾月的病房，總算是稍有點起色。要是那時候返校的話，留祖父母兩個老人照看，總覺得不合適，又實在喜歡武漢的春天，所以……也就一直推到六月份去了。”

　　我十分理解西子的想法。守候在母親的病床邊不就像我守候西子身邊那樣兒嗎？守在身邊，由自己去照顧，怎么也不會提心吊膽的，怎么也比分隔兩地要好來著。

　　“子敬……我吧……因為種種的事情……耽誤了你太多，要是你覺得……”

　　西子的話吞吞吐吐，我十分堅定地勸誡她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做好備考，我會在學校里一直等著她。

　　“嗯……好，我會的。”

　　聽到西子高興地答應下來，我才掛斷了電話。這次簡單的談話達到了我的最初目的，也可以說是雙方達成了一種默契的共識。

　　再沒有什么比彼此的認同感來得令人愜意了，要是有人反駁批評那還算常態，如果能夠心平氣和地達成某種未來的共識，總算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

　　與西子的那一次簡短聊天，讓我在稍后的復習備考中充滿了電量，從中獲得了巨大的鼓勵。盡管深夜里我總是會想起西子柔軟的身體和雙手的溫暖，并拿之滿足自己不潔的性愛，可這些都是附帶的東西。

　　最重要的就是我們彼此的共識，也就是我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闡述與伴侶一起復習備考的理由。她總是能滿足你在激烈競爭壓力中的情緒的釋放，并且從中獲得極大的快感。

　　于是，我像思歸的怨婦，總是懷揣著既得的痛苦和漫長的期望，除開每日的學習，就是趴在走廊的石柱上眺望天空，等待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