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牘寫完了文章,立即交給吳堂,要他作為雜志頭條,以最快速度刊發。
“這......?”吳堂懵住了,喃喃問道:“這是白話文,怎么刊發?”
“不必猶豫,就發白話。”張牘說道,語氣堅決。
吳堂搖搖頭走了,玉蓮正好進來給張牘送飯,聽到兩人談話,奇道:“這篇文章你不給我修改了嗎?”
“不用了,這文章是給沒讀過書的人看的。”
“沒讀過書?那還看什么雜志?”
“只要他們還認得字,就能看懂,所以我特意用白話發在雜志上。”
“你把文稿給我看看。”
“已經給吳堂了,三天后就能印出來,到時你再看吧。”
玉蓮忽然重重把食盒擱在桌子上,有些生氣地說道:“相公,你越來越不想讓我知道你的事了嗎?”
張牘一愣,意識到夫人生氣了,趕緊賠著笑臉道:“好好,是我忙糊涂了。這樣吧,我大約給你說一下文章內容。”
玉蓮就勢坐了下來,臉上余怒未消,看著張牘說:“你最好不要隱瞞任何地方。”
“這篇文章是寫給孔有德的士兵看的,所以我只能用白話。內容是分析孔有德叛亂的原因,說這純屬誤會,朝廷其實已經準備了軍餉,將要給孔有德送去,但是有些士兵貪圖擁立之功,才脅迫孔有德叛亂。只要孔有德處置了這些士兵,相信朝廷會既往不咎,還給孔有德更高官職。”
玉蓮聽了這番敘述,起初很是驚訝,剛想開口問,很快自己便想明白了,笑道:“我明白了,你果然是給士兵看的。”
吳堂花了三天趕制出第一批五百本雜志,然后按照張牘的吩咐,首先運往山東售賣。這一期的定價也出奇地低,僅要三錢銀子。很快賣完后,第二批一千份也運往山東,繼續銷售。一個月后,齊文閣的三千份雜志就在山東遍地開花了。這時,張牘才吩咐把后面印刷的往其他地方銷售。
孔有德的軍隊已經開始進攻孫元化,朝廷的援軍因為陜西農民軍又起遲遲無法救援,眼看孫元化將敗退,山東大部落入孔有德手中,忽然有一天傳來消息,孔有德死了,竟是被手下士兵所殺。
消息最先由陳孟敬傳回,張牘出了一期號外,內容只有一篇簡短的新聞報道就上市售賣,價格三十文,瞬間傳遍京城。這時,宮中也傳來消息,皇帝召見張牘。
“張牘,你這次立了大功了。”張牘才剛進殿門,崇禎就迫不及待地說道,言語中很是興奮。
張牘跪下拜道:“托皇上福!”
“起來說話。”崇禎不停搓揉著雙手,眼中光芒大盛,“你的文章,還有雜志確實有效,朕要封你為官,為朝廷效力。”
張牘趕緊拱手道:“草民多謝陛下!只是草民無甚功名,恐叫人不服。”
崇禎想了想,接著說:“確實,若朕一意提拔你,恐惹得言官群起攻之,反倒害了你。但現在朝廷處境艱難,確實需要你的輔佐,你自己想要什么?”
“皇上,草民斗膽,想要朝廷一句承諾。”
“什么承諾?”
“齊文閣的書,請各官府不得查禁,官員也不可強制刊發什么文章。”
“這......?”崇禎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大明并無此先例,恐怕閣臣不答應。”
張牘早料到皇帝有此反應,便接著說道:“那好,齊文閣的書也可接受審查,但只限于朝廷,地方不得干涉。”
“這個可以辦到。”崇禎點點頭道。
“既如此,小人愿為朝廷效犬馬之勞。”
“甚好,甚好!”崇禎高興地連拍幾下掌,然后吩咐宦官拿賞金來。“朕賞你一千倆銀子。”
“謝陛下恩典!”
張牘帶著滿滿一箱子銀錠,回到家中,又送給吳堂三百倆,再拿兩百倆給伙計們分,人人拿了銀子都喜笑顏開。吳堂笑道:“大哥真是神機妙算,我還是沒看懂東家的辦法。”
“其實很簡單,文章就是寫給孔有德的兵看的。他們脅迫了孔有德造反,其實自己心里也不安,而看了文章后,勢必懷疑孔有德會出賣他們,所以先下手為強。”
“哦,原來如此。”吳堂恍然道:“大哥高明!”
“你們在說什么?”玉蓮剛好跨進門,笑著問道:“聽說皇帝要給你封官,你推辭了?”
張牘擺了擺手,“我可不做這個官,那么多人盯著。你看大明的首輔有幾個善終的?”
吳堂笑道:“可是人人都是前仆后繼的,可見官位的誘惑有多大。”
“雖然我不做官,可是答應了皇帝,要為朝廷效力,今后也不會輕松啊!”張牘說著,看了一眼玉蓮,“還是要小心言官盯上我們。”
玉蓮想起父親那晚說的話,心里咯噔一下,臉上黯淡下來。張牘看出她心不在焉,問道:“夫人,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說得對,大明的言官太可怕,不能招惹他們。”
“可有的時候,不是你主動招惹他們,而是他們主動找你。”吳堂感慨地說道。
“所以,我得想個辦法,先對付了這幫言官才行。”
張牘的話引起了吳堂和玉蓮同時的驚訝,兩人都望著他,不明白他有什么辦法。
“大明朝廷有很多變法推行不下去,往往都是言官壞事。雖然太祖設立言官也是為監察百官之意,可如今這些人早已變質,都淪為黨爭工具了。要想做成大事,不能不先清除這些勢力。”
“可是都察院成立數百年,豈能說廢就廢?”吳堂問道。
“不必廢除都察院,只需震懾住他們即可。”張牘頓了頓,接著說:“有時候做事,不能不獨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