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邙山鎮有些不同尋常,夜幕中時不時傳來陣陣詭異的異響,堅硬物體的碰撞聲和墻壁、磚瓦的破碎聲中,夾雜著不少野獸沉悶的嘶吼。
城北更夫早早接到命令,今夜不用打更,照例巡邏的差役在子時鐘聲響起后,便匆匆下了班。
只余下道路兩旁的掛著一盞盞閃著微弱光芒的燈籠,里面蠟燭的燈火搖曳,夜風襲襲,隨時可能熄滅。
街道空無一人,青石板路上卻時不時閃過一排黑影,帶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后,地面上只留下幾塊破碎的石轉和點滴散發著濃郁腥臭味的不知名血跡。
“左后方三百米有三個俠客,你頭頂掛著三只鷹妖,但實力不強,應該是負責偵查和鎖定位置的……正前方,五百米,三人一妖,準備迎戰?!?p> 屋子里,云柯右手掐指計算,借助貼身紙人的定位,幫他推斷出周圍具有一定威脅的埋伏。
“正面阻攔我?那他們得先試著和我的劍芒講道理,飛劍符最喜渴飲妖血?!?p> 五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云柯在屋頂間縱越,不遠處鎮門在望。
唯一的阻礙便是身前那一棟荒廢許久的筒子樓,這棟古舊的建筑正死死卡在云柯與鎮門的咽喉之間。
而里面,還有四只煩人的小老鼠。
屋內,云柯通過法力將靈覺轉移,暫時賦予貼身紙人他的本體意識。
這樣就不用擔心因為他這邊出現狀況,導致替身紙人哪里的行動受制,造成符篆的無故浪費。
而且還能一心一意的算卦,保證卦象的準確率有一定保證。
“剛才你左后方三百米外就吊著三個俠客,現在你的右后方六百米處又多了五道妖族氣息,嗯……正后方七百米,熟悉的味道,應該是李斯年身旁那個彪形大漢和白衣劍客。”
“孤注一擲?看來野狗們已經傾巢而出?!?p> “不要麻痹大意,我現在沒有拿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身體組織,紙人符用不了,除了法力支援,我幫不了你任何事情?!?p> “你是在擔心我?”
“可以這么說?!?p> “不,你只是在心痛完美的替身紙人畫作不易罷了;你我本為一體,本體沒有受到牽連,這種擔心毫無意義。”
“你高興就好。”
結束掉無意義的自我抬杠,云柯望著面前愈來愈近的筒子樓,嘴角微微勾起,筆直沖向筒子樓中央,劍尖斜指地面,微微落后半個身位。
在離筒子樓十米的地方,云柯左腳猛地前伸,碾碎一地瓦片,讓身子強行停住。
又是一張飛劍符化作灰燼,云柯指尖自下而上劃過劍身,內斂的劍芒再度耀眼。
緊握劍芒的右手高舉頭頂,攜千鈞難敵之力,猛然下劈。
他不打算和這三人一妖耗下去,身后還有源源不斷的俠客和妖物,他得速戰速決。
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臨近,不等云柯出手,筒子樓率先破碎,三道劍光從陰暗中射出,成“品”字形,封鎖住云柯所有退路。
還沒完,筒子樓屋頂被一只蝙蝠強行撞破,后者展翅高飛,大嘴一張,卻詭異的沒發出絲毫響動,可四周蔓延的漣漪空氣顯示,正有看不見形體的音波朝著云柯站立的方位擴散開來。
沒有爆發劍芒,手中的長劍再度內斂,云柯提步上前,揮劍斬斷三道迎面劍氣,接著左手印訣變化,護身的六甲符變化形態,迅速震動起來,與無形的音波撞在一起。
轟——
云柯周身的瓦片猛地炸開,高速震動的瓦片瞬間化作不分敵我的殺人暗器,朝四周飛濺。
像是有人引爆一捆看不見的雷管,劇烈的震動化作猛烈的沖擊波,給瓦片碎粒再填一把力。
“小心!”
為首的俠客大喊一聲,挺胸擋在兩位同僚身前,手中的長劍舞作風車。
當當當——
劍影擋住了大半瓦礫,可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透過防線,打在俠客身上。
金屬風暴似的瓦片碎粒襲來,邊角鋒利,他的衣衫瞬間被撕成破條,皮膚裸露在外,竟然毫發無損,一層淡淡金光從他體表滲出,銳不可當的瓦礫打在上面,發出一陣金鐵交加之音。
外家橫練,鐵布衫。
刀槍不入。
“小心,那妖道沒有減速,他過來了,快!準備迎敵!”
正當三個俠客松了口氣時,頭頂的蝙蝠妖卻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警告,滿是驚恐。
瓦礫掀起的煙塵被一個人影當面撞破,一把寒光內斂的劍芒率先突破煙塵,朝著三人筆直刺來。
怎么可能!
見四人的手段居然毫無效果,連拖延云柯的腳步都做不到,三個俠客慌了。
他們是正面迎接云柯的第一線。
“給他拼了,上!”
有帶頭的開口,三人的恐懼少了一大半,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咽下口唾沫,結為合擊陣法。
云柯卻是不管,他速度不減分毫,拔劍就朝最前面那個赤裸上身的俠客斬去。
“喝!”
鐵布衫俠客面色一凝,氣沉丹田,幾乎使出了平生最大一次力氣,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他雙手握劍,橫在身前,妄圖架住云柯的攻勢。
雙劍相碰,那俠客腳下的屋頂猛地一沉,出現大片龜裂。
一股難以想象的銳利氣息從他渾身各處毛孔,鉆進體內。
他悶哼一聲,被壓的單膝跪地,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只是一擊的功夫,他已然重傷,劍芒雖然被擋住,可劍氣卻滲入他的五臟六腑,受創不輕。
“啊——快!”
長劍竟然被云柯直接壓了回去,銳利的劍芒前端生生破開金光,嵌入肩旁關節。
鐵布衫,破了。
但,這就是他們的預定計策,擁有鐵布衫的他是這個陣法的誘餌、犧牲品。
“妖道——去死!”
鐵布衫被他強行催動,消散的金光重新凝聚,比之前更亮了幾分,但卻參雜了幾縷血色,更是直接拋下長劍,雙手一合,死死握住眼前鋒利的劍芒。
一低頭,身后早已蓄勢待發的兩人齊齊沖出,帶著滿腔怒火,揮劍砍向云柯脖頸。
“不錯的思路,大膽的想法,換作是其他任何一個一流高手,恐怕都要在你們這套合擊陣法下吃個大虧。只可惜,你們選錯了對手。”
兩柄長劍不約而同地同時落空,飛身而出的兩人瞬間瞳孔緊縮,下意識地看向對方,眼中滿是驚愕。
人呢?
“可惜,我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一流高手’,你們的陣法對我起不了效果,姑且算是一幕有趣的開場戲?!?p> 淡漠的人聲從二人背后傳來,不等他們轉身,一柄劍芒化作殘影,恰好擊打在兩柄長劍的交界處。
二人虎口震裂,長劍脫手而出。
云柯之前早有預料,感覺到那俠客持劍的體內的內力從肩旁處匯聚時,他就果斷抽身而退,任由后者抓住他的劍芒,一個頂心肘,和對方上前一步的胸膛撞個滿懷。
劍芒又不是真正的長劍,那是被他法力束縛的飛劍符,雙掌如何能抓住法力?
云柯避開兩者的合擊后,劍芒便重新化作流光,涌入他的掌心,再度幻化,一記回頭望月,挑飛二人長劍。
呼吸之間,攻守輪替。
長劍被云柯打飛,好巧不巧的襲向頭頂看戲的蝙蝠妖,將后者嚇了一跳,拼命扇動翅膀,這才勉強避開,望著遠去的落下的長劍,蝙蝠妖緩緩吐了口氣。
得救了。
“你在眺望些什么,自己明天的葬禮嗎?”
冰冷不帶絲毫情緒的話音刺入蝙蝠妖大腦,一柄半透明的長劍當胸而過,貫穿心臟,將他的生機徹底斷絕。
云柯收回光芒逐漸內斂的劍芒,隨手一揮,架住左側襲來的長劍,右腿抬起,化作一條長鞭將右方俠客踢如墻內。
低頭避開拳頭,左手并指成劍,毒蛇吐信般,快速擊中左側那人胸口大穴,又迅速收回,俠客全身一僵,木頭似的直愣愣地砸落在地。
右手劍芒化作一桿短棍,毫無技巧的大力豎劈,將面前的鐵布衫俠客打樁似的,生生砸進屋內,麻痹的身體半卡在屋頂中,再無力行動。
短短十秒鐘不到,三人一妖死的死,傷的傷。
陷入屋頂中的俠客,看了眼自己兩個生死不明的同伴,鮮血不要錢似的從嘴里溢出,口齒不清道:
“殺了我們?!?p> “殺了你們?”
云柯嗤笑一聲,縱身一躍,借助筒子樓殘余的墻壁,快速登上鎮子邊緣的城墻,朝北方疾馳,風中留下一抹隱約話語。
“劍與劍的對決,是劃定生死之間,勢均力敵的傾力搏殺。就憑你們,還沒資格成為我的劍下亡魂,就帶著今日戰敗的恥辱,一輩子窩囊的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