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9點，一輛旅游大巴徐徐駛出城區，向西北方進發。

　　車上，副駕上坐著羅嘯，他的后面是體態豐腴的馮姐。再后面是高矮各異、胖瘦有別的老頭子，雖然有的焗了頭發，但從體態上和說話的聲音上看，仍能看出上了歲數。再后面是兩對青年男女，他們分占兩個長排坐椅，隱藏在靠背后，從前面根本看不出他們的存在。最后的長椅上堆放著一些裝有各種食材的五顏六色的塑料袋。

　　汽車在城內時，大家都在看著窗外的街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城市的變化。一駛出城區，上了環城高速公路，馮姐就打開了大大的背包，拿出桔子，分給大家吃。

　　杜鵬立即發聲：“我要母的！”

　　薛建東打趣地說：“艸，流虻，吃個桔子都不消停！”

　　“去尼瑪的！”杜鵬大聲說：“你特么識公母嗎？那種屁股凹陷的是母的，甜，懂不懂呀？”

　　大家都笑起來。

　　馮姐拿出5個，遞給杜鵬說：“你自己挑！剩下的給那幾個小家伙。”

　　杜鵬很快從中挑出一個，將其余的四個遞到薛建東手里，說：“給那幾個小的送過去！”

　　“你咋不去？”薛建東問道。

　　“你離得近呀？”杜鵬答道。

　　薛建東笑著說：“那四個小朋友從上車就沒露面，誰知道在后面干什么？我才不去呢？”

　　小李猛地從后排站了起來，紅著臉說：“薛師傅，怎么說話呢？在車上能干什么？你們吃吧，不用管我們！”

　　前面的人不由地大笑起來。

　　薛建東忙說：“我這不不想打擾你們嗎？”

　　杜鵬又補了一刀：“不想打擾，還說的那么大聲，而且特別惹人聯想……”

　　薛建東把手里的桔子皮猛地向杜鵬扔去，罵道：“就你事多？！”

　　大家又哄笑起來。

　　下了高速，胡勝勇就嚷著停車，司機問干什么，三、四個老家伙都說早憋尿了。司機只好停車。

　　再次上車，汽車已行駛在102國道上。路兩邊的綠化帶除了松柏，其他喬木葉片均已變黃、變紅、變赭，樹下的小草還是綠的。

　　坐在中間的薜建東打開了背包，給大家拿出了香蕉，給了前排的杜鵬三只，示意他傳給馮姐、羅嘯。

　　杜鵬自己拿了一根，給馮姐一根，說：“給嘯兒。”

　　接著又給了馮姐一根，討好地說：“給你根最粗最長的……”

　　話音未落，馮姐把那根香蕉劈臉朝杜鵬打來，大罵道：“給你老婆拿回去吧！”

　　車上一時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杜鵬才弱弱地說：“我說錯了嗎？車上就你一個女的，把最好的給你不應該嗎？”

　　后排突然響起出納小劉的聲音：“杜師傅什么意恩？我和小李不是女的嗎？”

　　大家不由又哄笑起來。

　　羅嘯看了看胸脯劇烈起伏的馮姐，又看了看面紅耳赤的杜鵬，大聲說：“小劉，你就別添亂了，行不？昨天已經說了，咱們幾個老家伙既然都不帶家里的，那么……”

　　馮姐猛地伸手捂住了羅嘯的嘴，罵道：“再說，再說，我非撒爛你的嘴！”

　　車上頓時笑聲又起。

　　一直專心開車的司機笑著對羅嘯說：“羅總，給你們開車太有意思了，下次希望還包我的平！哈哈哈哈……”

　　“好呀？”羅嘯搖著頭說：“人上了歲數，往往囗無遮欄，讓你見笑了。”

　　“哪里？”司機認真地說：“要是所有的老年人都像你們一樣，想說就說，想做就做，天天快快樂樂，子女們也省心，多好！”

　　此時杜鵬緩過勁來，又遞過一根香蕉，陪著笑臉對馮姐說：“對不起，剛才不該不過腦子，胡說！”

　　馮姐推開他的手，佯裝生氣地說：“有點兒誠意好不好？把皮剝了呀！”

　　“干嘛呢？”羅嘯大叫道：“打情罵俏也分個時候，把我們當空氣了？”

　　大家又笑起來。

　　車子拐上了一條狹窄的鄉級公路，夾路是排列整齊的楊樹，公路上方枝柯縱橫，葉叢已黃，形成了一條奇異的金色隧道，陽光從枝葉間篩下，地下無數的光斑在微風中浮游，大自然呈現出空靈神秘的一面。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司機悄悄地停下了本，像是怕擾亂這份美好，打開車門，小聲說：“去拍照吧！”

　　兩對年輕人首先雙雙飛出了車廂，歡叫著向遠處跑去。

　　其他人也紛紛下車，各自擺弄著自己的手機，記錄著這一刻的美好。

　　馮姐拍了幾張，把手機交給了杜鵬，解下脖子上長長的圍巾，擺出各種姿勢，讓杜鵬拍照，杜鵬一會兒站起，一會兒蹲下，一會兒扒在地上，忙得不可開交。

　　羅嘯最先發現了，藏在一棵樹后，把杜鵬和馮姐當成了風景，不住地用手機拍著。

　　不一會兒，人們都聚攏在了杜鵬身后，靜靜地看著。

　　馮姐看到，立即叫道：“不拍了，不拍了。”

　　杜鵬不知道身后的情況，舉著手機，說：“再來兩張！”

　　羅嘯從樹后閃出，笑著說：“來你娘了個腿！我等著和馮姐合影呢，你沒完沒了的，有意思嗎？”

　　馮姐笑著罵道：“去尼瑪的！各人拍各人的得了，和我合影，最后怕家人看到，還不得刪呀？”

　　羅嘯笑著說：“有道理！又讓老杜占便宜了！”

　　杜鵬急道：“胡說什么呢？我也沒和馮姐合影！”

　　羅嘯晃了晃自己的手機，笑著說：“在我手機里！”

　　馮姐叫著沖了過來：“給我看看！”

　　羅嘯轉身，一邊往車邊跑，一邊笑著說：“先上車，還未到野餐的地點，快點！”

　　車子再次啟動，已經上了一條土路，5分鐘后，穿過一片松樹林，停在了一條土溝的溝口。

　　大家下車，從旅行車的行李柜里拿出了兩個銅火鍋和幾大袋木碳，從車上提下了所有佐料和食材，留下杜鵬點火鍋，其他人則進入溝內。

　　羅嘯抓了幾只塑料袋塞進了挎包，也跟了進去。

　　雖已入秋，溝內的草卻依舊綠著，整條溝里長滿了一簇簇低矮的灌木——沙棘，抗旱耐寒的沙棘葉油綠油綠的，其間綴滿了一串串黃豆粒大小的沙棘果，紅的，黃的，在綠色的葉叢中格外誘人。

　　“沙棘！”小李大叫一聲，就沖了上去，接著就“唉呀”一聲又縮回手來，男朋友急忙上前一看，小李的右手食指已被扎破。

　　羅嘯上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包創可貼遞了上去。

　　馮姐提醒道：“沙棘枝上長滿了尖刺，大家一定小心，別劃破衣服、傷了手。”

　　羅嘯從挎包里取出三把剪刀、幾個塑料袋扔在地上，說：“想摘的，用這個！”

　　馮姐喊道：“有工具就好辦了，大家盡量多摘一些，回去我給大家做沙棘汁，維生素豐富，而且保證好喝！”

　　胡勝勇、薛建東和小劉的男友立即各拿一把剪刀，走上前去。

　　馮姐則把手機遞給了羅嘯，說：“剛下抓拍我和老杜，拍得不錯！現在給我拍幾張。”

　　“你不怕老杜吃醋呀？”羅嘯一邊伸手，一邊說。

　　馮姐立即將手縮回，罵道：“滾一邊去！還有好幾個老頭閑著，離了你，我還不拍照了似的！”

　　羅嘯急忙說：“開玩笑呢，還當真？！”

　　馮姐這才把手機交給了羅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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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玩得開心的時候，溝囗傳來了杜鵬的喊聲：

　　“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