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兒有個地方輕易不能去。
穿過有些逼仄但打掃的很干凈的小巷,一步步踏過不甚整齊的石磚,再轉過一個拐角,就能看見一個有些不倫不類的宅院。
一般住得起大宅院的人總也少不了經常侍花弄草,若是些家財萬貫的,種著些奇花異草還是名貴樹木也不奇怪,但像眼前這院子的——
這院子灰磚紅瓦,正對著的灰青色大門開著,上頭懸著塊纏著紅綢的新匾,書著“天地有道”四個大字,門的兩側還掛了聯。
上聯:“天有道道欺天天道行其道。”
下聯:“地有道道遁地地道亦為道。”
門前還擺著兩個不知名巨獸的石雕。
看起來不像是個活人住的宅院,倒像是個道觀。再加上攀附在墻壁上搶占著每一塊墻磚的不知名植物,和時不時傳來的虎吟狼嘯……
如果是在深夜,那可就更滲人了。
好在這宅院地處偏僻,又不知是何原因,只要出了幾步遠便聽不著半點聲響,倒也不至于擾民。
對于附近的居民們來說,今天的宅院和往常沒什么兩樣——聽不著半點兒聲響,當然他們也不是很愿意聽到。
但要說到今天與往常有什么不一樣啊……那可就多了去了!
比如凌晨時分天降一場甘霖,雨后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許多,平日里時常酸痛的骨頭都好像正常了;比如家里頭養的貓貓狗狗今天看起來都格外的興奮,好像是見著什么喜事了一樣;再比如時不時吹過去的涼爽舒適的風——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天,往日里就算是有風,也是裹挾了熱意的,只讓人感覺粘稠,哪來的什么涼爽舒適!
而在“與往常沒什么兩樣”的宅院里,各種顏色的綢帶和輕紗已經掛在了任何肉眼可見的地方,就連門口匾額和對聯都沒有放過,被掛上了紅色的細紗,至于門口那兩個石雕……
院子后頭池塘邊上,一塊石頭巨獸昂著脖子吊著嗓子拖著調子在那里喊:
“一拜天地——”
“二拜天地——”
“三拜天地——”
“四拜天地——”
“五——哎喲喂你打我腦袋干什么?!”
一旁的“罪魁禍首”——另一只石頭巨獸——此時拉長了臉,看起來又兇又惡,一張口說話卻是又輕又細還帶著奶音:“哪兒有這么念詞的!”
“那你說應該怎么念?!”
“你聽我念聽我念,他們人類都是這樣念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
“停停停!”最開始念詞的石頭獸打斷了它的“表演”,一本正經地問道:
“那我問你,高堂是什么意思?”
“是長輩的意思!”
“那他們倆的長輩能是誰?是不是天地?”
石頭獸一拍手:“這不是沒問題!”
小奶音一時被堵了話,急的又蹦又跳,臉上的表情更猙獰了許多:“那你怎么讓拜這么多遍!那多累啊!!!”
石頭獸理所當然地回:“九為極數,吉利啊!!!”
小奶音仍舊覺得不對勁兒,還想要再反駁,前頭卻傳來了問話的聲音——
“那兩塊小石頭兒呢?他們再不趕緊到前面去可就見不著洛姑拜堂了!”
石頭獸和小奶音連忙連滾帶爬地奔過去:“在這里在這里!我們來了!!!”
而就在兩人轉身離去之后,原本平靜的池塘里陡然冒出幾個泡泡,披著冰藍色頭發的美麗鮫人破水而出,沒注意到自己“縮水”一樣變小變年輕了的身體,更沒精力去想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的腦子里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在那里旋轉跳躍不停歇,還被做了字體特效,加粗后又有不同顏色閃耀——
鮫不虧顧不上偶像包袱,開口就是一句優美的中國話:“臥槽???洛姑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