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仿佛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李太醫小徒弟張掌柜圍觀群眾都驚呆了,這些病人哪怕是李太醫的父親在世時也不一定能醫好的,楚小姐竟如此輕巧的便診治好了。
這是何等高超的醫術。
半晌,人群里才有人大著膽子道:“竟真的治好了,乖乖,這醫術怕是神仙下凡吧。”
“聽說保和堂的老掌柜就是憑一手能醫治肺癆的本事在經常揚名立萬的,但老掌柜治病是要花一整日時間的,這女大夫如此輕巧就治好了?”
“那鬧事的我認識,就是西街口的潑皮無賴,定不會是托。”
“神醫啊,以后有什么還是得保和堂啊。”
“是啊”
在眾人唧唧咋咋的議論聲中那幾個壯漢,咽了咽口水,轉身想溜之大吉。這錢怕是拿不到了。
誰料,一轉身便撞上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男子,幾人相撞,那幾個壯漢各退一步。
那年輕男子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太醫腳下磕頭如搗蒜:“父親,我知道錯了,求父親再給我個機會,保和堂可是祖上傳下來的緞不能給一個女人。”
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李太醫那個放火逃跑的養子。
這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看的出,平日里養尊處優皮肉養的比女人還白,容貌倒是長的不錯,有幾分風流才子的俊俏,只是眼神卻閃爍不定格外油滑。
此時他穿著青灰色回字紋便服,狼狽不堪卻不頹廢,跪在渾身纏著白布的李太醫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太醫愣了一瞬,便雙眼冒火,掄起拐杖就要打:“畜生,你還敢回來?”
年輕男子向前跪行幾步,避過落下的拐杖,一把抱住李太醫的雙腿,涕淚漣漣:“爹、爹我知道錯了,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在您身邊伺候您。”
民間許多沒兒子的人家寧愿買孩子或者過繼一個兒子也要把財產給兒子繼承,這兒子就是看準了李太醫沒子女這一點。
李太醫拐杖一頓,兒子哭的更凄慘:“爹,這世上哪有把家產給女人的規矩保和堂是咱們祖宗傳下來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咱們手里啊,我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保和堂給了我才能傳承下去,我可是姓李的。”
在保和堂這么多年,他早就將其視做囊腫之物,與張院判勾結也是為了獨占保和堂。到時頭頂沒有李太醫壓著,他坐擁保和堂,嬌妻美妾豈不快活!
誰知他剛放了一把火,李太醫就立馬弄了個女大夫過來,況且這女大夫的醫術還不錯,這讓他怎么坐的住!
他倒是從未擔心過李太醫不答應他,李太醫性格執拗古板,沒親生兒子便是他最大的遺憾,這么些年對他百般忍耐,便是盼著他能作為李家男丁,繼承衣缽。
只要他跪在李太醫面前哭訴一番還怕李太醫不答應么。
李太醫無喜無怒道:“你真愿意改?”
那兒子聞言放聲大哭起來:“真的,爹你信我,我也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只要爹不去管府告發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好好經營保和堂,好好把保和堂一輩輩的傳下去。”
大晟管府行事有兩條規矩,第一條便是親容,指的是親人間可互相庇護。第二條是默認的,指的是民不告官不究。
他是燒了李家,卻未曾傷及鄰里,只要李太醫不去管府告發他,他便可全身而退。
李太醫單手掩面,哽咽了一會,突然悔恨又抱歉的看著梓瑜。
梓瑜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她倒要看看那日她的話,李太醫聽進去幾句。
那兒子見此情形,心中暗喜,看來事情是妥了。
就知道這老古板稀罕兒子他隨便說幾句就能蒙騙過去了,不過等這老不死的死怕是還早呢!不過反正這保和堂是他的。
對門五味齋的張掌柜看著這一幕,諱莫如深的抹了抹胡子,心中說不出什么感覺。
他的大哥果然厲害,瞧瞧這一出手就扼住了李太醫的咽喉,快準狠。只是可惜了那女大夫,妄她醫術通玄,只是誰叫她脫生成了女人,又偏偏去了保和堂成了他的對家的坐堂大夫呢。
這下肯定要被掃地出門了,他還假惺惺的嘆息了一聲:“哎,這就是命啊。”
正在此時保和堂內堂沖出一個面上裹著白布的小丫頭,撲通一聲跪倒在李太醫面前。
她是李太醫的孫女惠兒。
梓瑜調了些去疤的藥草,她很是感激,,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內堂幫梓瑜打雜曬藥材。
小丫頭跪在李太醫面前哭訴:“爺爺,求您不要讓爹爹回來,不要趕夏姐姐走惠兒會好好學醫和夏姐姐一起好好打理醫館,爺爺求您了,您相信惠兒好不好?”
夏,是梓瑜為了方便在外行走編造的假姓。
聽見自己女兒的話,那兒子的表情很是不屑道:“女人怎么學醫,惠兒休的胡鬧。女人家的拋頭露面的像什么樣子。”
惠兒膝行上前,抱著李太醫的腿:“爺爺,我沒胡鬧,爹爹打我,還罵奶奶,我不要爹爹,我不要爹爹回來!”說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兒子面露不悅,習慣性伸手就要打向惠兒:“你個賤丫頭,瞎說什么?”
李太醫一把抓住兒子的手怒喝:“你敢!”
那兒子忙賠笑道:“爹,你可千萬別聽一個丫頭片子胡說八道,我對母親好這呢。”
李太醫低頭看著跪在他腳下的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