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二不得不回到一樓拿行李，等他筋疲力盡地再次爬到十三樓時已經恰好下班了，一個漂亮的女孩正要離開，他趕緊攔住道：“請問你這兒不是要招財務嗎？我是來應聘的。”

　　那姑娘打量一下土得掉渣的牛小二，有點不敢相信，“你來應聘財務？”

　　“是的。”

　　“現在下班了，我們的領導不在了，你下午來吧。”

　　“姑娘，我來一趟不容易，你行行好，幫我打個電話問一下領導行嗎？”

　　“抱歉！我這只有他辦公室電話，沒有私人電話，他人不在了，辦公電話他接不到只能打私人電話。”

　　牛小二拼命撓了撓頭，牛小二實在想不明白這女孩為什么找了這么一個荒唐的理由搪塞他，忽然他想，是不是這個女孩看不起我這個土包子，于是他生氣道：“人不在了只能打死人電話，難道你們是給閻王招工的嗎？”

　　女孩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笑著向他解釋：“是私人電話不是死人電話。”

　　牛小二還是沒聽明白，嘴里咕噥道：“是死人電話不是死人電話。”然后他又提高聲音問“到底是不是死人電話？”

　　“不是死人的死，是私人的私。”

　　牛小二更糊涂了，心想，他媽的死了就死了，老子又不是來辦喪事的，管你怎么死的，嘴巴里卻說：“死人的電話你就不要打了，你就告訴我到底能不能干，能干我就干不能干我就走。”

　　女孩無奈地說：“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做個登記，等領導來了我給他看，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牛小二倒吸一口涼氣，說：“死人還能回來，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孩很無奈，皺著眉頭說：“要不你下午來自己跟領導談吧，到時候我見他來了給你打電話。”

　　牛小二嚇壞了，諾諾地說：“我沒電話，我的手機摔壞了，就你現在看我這條件行不行？”

　　“你什么學歷？”女孩勉強擠出一點笑。

　　“小學二年級沒念完。”

　　女孩苦笑道：“你這條件我建議你去當搬運工，不過你腿腳好像不大靈便。”

　　“我這腿是剛才爬樓梯累的，平常沒啥毛病，你不是招財務嗎？怎么又建議我當搬運工？”

　　“我們要求是高中畢業，招工啟事上寫的明明白白，你小學二年級都沒畢業怎么還來應聘？”

　　“你那招聘啟事的字我認不全，不過我數字能認全，你只要給我一個計算器我保證能算對，財務我能干。”

　　女孩覺得牛小二不靠譜，就告訴他：“干財務不但會算賬還要把字認全。”

　　“你能把字認全嗎？”牛小二撓了撓頭反問。

　　女孩有點尷尬，解釋說：“我認不全，所以我干不了財務，我就是一個秘書。”

　　“秘書？！”牛小二詫異又好奇地問。“秘書是什么書？”

　　“好了，我要吃飯了，這工作不適合你，你到別處看看吧。”女孩有點不耐煩地說。

　　“你給領導好好說說，我這人特別好，我不怕苦不怕累，而且我要求的不高，管吃管住兩千一個月你看怎么樣？”

　　女孩想，這人太不靠譜了，正常交流太困難，靈機一動說：“我們領導去了太平間，你自己跟他談吧，我下班吃飯了。”

　　牛小二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靠！你領導去太平間你不怕見你領導嗎？”

　　“我的工作就是給死人穿壽衣的，閻王都見過，還怕死人嗎。”

　　牛小二嚇壞了，從十三樓一口氣跑到一樓，他向樓頂看了看，驚恐道，他奶奶的我這是上樓的還是上天的。

　　牛小二帶著驚恐離開了大廈，他到處溜達尋找就業機會，他看到一個小廠保安室門口貼著招工啟事。招工啟事上的字牛小二認不全，他用生疏的普通話一字一句地跟保安交流。

　　保安告訴他招工要求：男，30歲以上，能吃苦耐勞，管吃管住、工資面議······

　　保安是個中年人，見牛小二長得黑穿的破，適合吃苦耐勞的標準，于是就通知了人事部。人事部來個戴著老花鏡的中年大媽，中年大媽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問牛小二以前干過啥工作。

　　牛小二實話實說，俺小時候放過牛、割過草、養過羊······。大媽聽得不耐煩了，立刻打斷他的話問，你沒打過工嗎？牛小二一字一句地回答，打過，俺在鎮上的磚廠搬過磚、在鄉里飼料廠干過雜活、在村里養雞廠喂過雞。

　　“那為什么都不干了呢？”

　　“都倒閉了。”

　　大媽嚇了一跳，說：“你先回去等電話吧。”

　　“俺沒電話，你就告訴俺啥時候上工干活就可以了。”

　　大媽想了一下，說：“你到別的公司看看吧，我這工作不適合你。”

　　說完，大媽立刻起身走了，牛小二欲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被保安攔了下來。保安說，你想問什么我告訴你。

　　“俺就想知道為啥不要俺？”

　　“你說你打過工的地方都倒閉了，她敢要你嗎？他要你她這公司倒閉了咋辦？”

　　牛小二聽了后悔不已，這么好的機會就這么沒了，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保安見他流淚心軟下來，告訴他，在外面混別那么老實，說話要留個心眼。誠實是好的，如果在任何情況下都誠實就是個傻子······

　　牛小二雖然應聘失敗了但很感激那個保安。

　　晚上，他躺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想，俺牛小二也是人，咋就不能發光發熱呢？俺除了書讀的少俺啥都行，俺就不信俺在這兒活不下去，那么大的地方難道就多俺牛小二一個人。俺也不信在這兒打工的人都比俺牛小二強，俺牛小二又不傻，四肢又不缺，干活又勤快，這么好的人怎么會沒人要······

　　想到身上的錢一天比一天少，工作還是沒著落，他越來越著急。洗澡洗衣目前天氣還不算太冷可以在水庫里解決，路邊那個“茅坑”不知被誰用鐵蓋子給蓋上了，好不容易找個公廁他媽的還收費，再過個把月氣溫降下來免費的公園也睡不了了，繁華的城市里處處要錢，他無法想象如果錢花光了他將會變成什么樣子。

　　牛小二深知抱怨是沒用的，他相信好人一生平安、他相信好人有好報、他相信明天一定能找到工作······他依舊要到處碰運氣，而且還要保持精神抖擻，貧困的身世練就了堅強的意志。

　　牛小二帶著自信進入夢鄉，他夢見了香蓮、夢見了白玉、也夢見了老爹······，醒來后牛小二突然有了夢想，俺以后當大老板有錢了，就娶白玉那樣的女人當老婆，然后找個香蓮那樣的紅顏知己，再生幾個娃，讓俺爹過上好日子·······。

　　牛小二有了夢想，仿佛僵尸突然有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