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汀起床,走到院子,剛想伸個懶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是......哪里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勁兒,入目青石磚鋪就的院子內齊齊整整,看著并無異樣,但是微涼的晨間秋風中卻隱約夾雜一種隱約挑動神經的氣味。
那種幽密的、黑暗的、時常與危險刺激同行的存在,明明氤氳著生命的活力,但是更多卻與罪惡相伴。
血腥氣,死亡。
她跟隨老爹多年逛衙門,接觸犯人、尸體,偶爾還會跟衙役捉個賊拿個兇手,這樣的工作范疇讓她對這樣的存在有一種異常的敏感度。
再者......汀汀的眸子微瞇,院子內的青石板磚很明顯有被水沖刷洗滌過,平白無故,老爹有那么勤快?
不可能。
是顓孫世晫?
除非他腦子抽了,強迫癥又犯了,就像是忍受不了實驗臺散落的星許化學試劑一樣,受不住院子里的一點臟污,所以化身田螺公子?
有可能。
但從他剛才說要去做飯的匆忙勁兒來看,不像。
汀汀的眼眸掃過廚房和堂屋,顓孫世晫在準備早飯,老爹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在收拾搗鼓什么,一切仿佛都很靜謐且自然,普普通通新的一天,仿佛并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過,一切都平靜自然。
但平靜地過于反常了,像有什么超出掌控的東西在醞釀,然后不知道哪個時間點就可能會冷不丁地爆發。
汀汀不喜歡這種感覺。
晨曦的柔光揮灑小院,一切似乎祥和平靜。
但......就是不對,汀汀蹙著眉,病態蒼白的小臉面無表情,眸光帶著思索和尋找的光芒一寸寸地略過那青石磚塊。
蛛絲馬跡,尋常中的不尋常,安全領域內的被侵入......那種感覺實在談不上什么美妙。
“嗷嗚~”白白在一直撒嬌蹭著汀汀的腿卻得到不到搭理之后,終于意識到汀汀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干嘛啊!汀汀!和我玩啊!不愛你的小可愛我了嗎?
白白黑長且毛茸茸的尾巴勾繞著汀汀的腿,然后整只狗身都也繞著汀汀打轉,嗷嗚,嗷嗚~
揚起可愛的小狗臉,睜著大大而澄澈而明亮的眸子滿是渴切地望著汀汀,求關注求關心,卻......卻怎么也得不到撫愛,嗷嗚,白白沮喪地趴伏著身子,像是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
更難受的是心中的創傷,汀汀還愛它嗎?是不是不愛了?它還是她的小可愛嗎?好不容易找到汀汀,但總感覺汀汀有點奇怪,跟以前總是會逗弄它玩的汀汀有些不太一樣。
所以愛會消失嗎?
它連汀汀也要失去了嗎?兩個小主人都還有找到,現在連汀汀也......悲催的狗生啊!
嗷嗚,汀汀你要去哪里?
汀汀動了,白白的注意力再次被牽引。
汀汀蹲了下來,白白不解地側昂著的腦袋,看汀汀專注于地面上的破石頭磚塊,白白更困惑了,有什么好看的啊?難道是比我還好看嗎?嗷嗚?
不過......好像哪里是有點不對勁兒?白白的黑如紐扣的鼻翼微微地翕動,黑亮的狗眼中透著機警,喉嚨中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黑色油光水滑的毛發下有力的身軀緊繃成待命的流線型,透著一股異樣的野性美。
在廚房門口安靜站著那只邊牧“汀汀”歪了歪頭,眸光盯著白白,像是有什么搞不懂似的,這樣的行徑倒是和它一直以來的冷清鎮定有些反差。
汀汀看到白白這個行徑,再加上手指尖上那土的暗紅色澤以及微微的黏膩敢,汀汀還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確實是發生了什么,只是她被隱瞞了。
被誰隱瞞了?老爹嗎?顓孫世晫是否也參與其中?
平淡的生活像是被拉開了隱藏的帷幕,朝著不知名的方向奔馳而去,去往難以捉摸的未來。
“嘿!閨女早上好啊!”
莫名響起來的聲音讓汀汀的神經忍不住一抽。
誰啊!
可是卻沒有看到人。
讓汀汀差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這里!”
汀汀尋聲而去。
只是所見到的場面簡直是要驚呆了她!
這是什么骨灰級的敬業精神?窩在一張簡陋的榻上半殘了似的人,此刻朝她笑著,黑瘦的面上滿滿的是歲月的滄桑感,那榻是直接就放在地面上的,周圍環繞著堆堆的泥磚塊,看起來像是要將那人埋起來似的。
但——
汀汀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轉移了,她家墻是怎么了?碎成了這般模樣?剛才她所站地方的剛好有個視覺死角,這邊的墻體剛好被廚房擋住,所以并沒有看到這里發生的情景,但誰知道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話說,混著碎秸稈的泥墻其實還算是挺堅硬的,這是經歷了什么,倒塌成這樣?整個墻體都碎了,只有地下露出一節的墻根處茍延殘喘。
而那仿佛跟她說話的人,則是手握著泥墻的工具工作著,但速度極慢,哼哧的模樣像是要報廢的機器,機械而艱難地要協調全身的每一個部分,達到最后的鞠躬盡瘁,詮釋為工作獻身的精神。
“看什么呢?不趕緊洗洗臉,人家晫晫都快把飯給做好了,你看你,磨磨唧唧,不要什么東西都亂碰亂摸,臟。”
老爹嫌棄地數落著汀汀,手上拿著熱騰騰的濕毛巾耐心地給不懂事的孩子擦拭手上的泥。
“爹。”汀汀任由擺布,但是爹啊,你是不是該解釋些什么啊?
“你好好吃飯,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瞎操心。”
汀汀:爹啊~這事情都發生到自己院子里來了,還叫不該我管的事情?
“老云頭,孩子不能總這樣嬌寵著的!長不大的。”語重心長又帶著幽怨的聲音驀地從旁邊飄過來。
汀汀不由皺了皺眉,看向那人,她原本以為只是老爹請來干活的磚瓦匠,修修墻,但是這稱呼......好像和老爹有什么交情似的。
汀汀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老爹,這個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不用理他,汀汀你看看這人還看得順眼不?若是不喜,便讓他走。”土地龍的性子隨意,太拿自己當回事兒。
“老云頭!你明明都答應了讓我留下來的!”
“我又反悔了!我們家我閨女說了算!”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做什么主啊!”
聽這話汀汀就有點不高興了,她爹愿意寵她,別人憑什么置喙,澄澈的眼眸中閃過明顯的不愉。
“這位大叔,我觀你眉棱鼓起,鼻有三曲,刑克孤獨,命格極其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乃是天生孤星之命,我們這里廟小,好像有些容不下你啊!”
“胡說八道!”
“我說的不對?您現今父母尚在?有妻有子?”
“......”土地龍無言以對,他當然沒有啊!他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這初次見面,這小丫頭怎么知道?
土地龍看向云老爹,你告訴她的?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情況啊?我到現在都沒有想起你是誰!”
土地龍:扎心了老鐵!
汀汀眸中了然,哦,老爹和起關系一般啊。
“且大叔你天中左右黑色,中正青色,天庭黑色,主有牢獄之災,這......留下來......”汀汀面露為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