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旅店老板趕出了門,現在已經是早上八點,人們已經開始忙碌,我看見那位領了工錢的女工匆匆走到商店買了一塊面包,在面包店旁邊的街角還有一個老兵在乞討,他還穿著南北戰爭的軍裝,那位女工還把面包分給了軍人一小塊,多么善良的可憐人......
隨后我按照路人的指點來到了河邊,這里有著低矮的灌木叢和繽紛的野花,還有幾個垂釣愛好者在釣魚,這里的一切都一如我夢中所見。而在南邊則興建了一座巨大的工廠,那里冒著滾滾黑煙,還不停地往河中排放污水,而河的對岸則與我夢中完全不同,那里沒有了高聳的樹木森林,只剩下光禿禿的泥地......
畢竟已經過去五十年了,可能樹木早就被砍伐干凈了,這里也興起了工廠,這可是過去了該死的五十年之久啊!我這樣想著,但是為什么?為什么這該死的故事過了五十年還在延續,還停留在我的夢中和腦海里?我向四周張望,尋找這橋梁或者船只,我想要到河對岸去看一看......
于是我準備上前去詢問那些垂釣者
“先生,請問,您知道哪里有船或者橋可以過河么?”
“天吶!別來問我!我在釣魚!”他非常生氣“你嚇到我的魚了!”他的聲音非常大,以至于我不確定到底是誰嚇到了魚。
“抱歉,抱歉......”我只能悻悻的離開,我看了下他的魚框,里面一條魚都沒有,只有一只爛鞋子跟一個空酒瓶......
“北邊有個渡口!”那垂釣者說道“別來煩我了!混蛋!”
我向北看去,果然在北邊不算太遠的地方,有一個不大的渡口,有零星幾艘船正泊在那里“謝......”我沒敢說出口,我怕他又來責怪我,雖然分明是他的聲音更大。
我慢慢向北走去,這里的雜草掩蓋了小路,看來很少有人從這里走過,草叢中還有一些扎眼的白色布塊,我撿起一張,這看起來像是一頂帽子,上面尖尖的,下面留了兩個眼睛的孔,貌似是十多年前的南方狂熱組織服飾,我把這帽子翻過來,里面還有一行字,上面寫著“白人至上。”
“你要它么?”我回頭一看,是一個老兵模樣的流浪漢,他盯著我手里的白色帽子說道。
“不,我不需要......”我趕忙丟下了帽子給那流浪漢,他穿著藍色軍裝,拄著一根拐杖,右腿已經沒了,灰白的胡子埋著一張說不出悲愴的嘴......
“白人至上,哼,這幫該死的美國雜種!”那老兵接過帽子看了看,說道“我是愛爾蘭人,我為該死的北方打了三年的仗,只因為那個倒霉的,被槍殺的該死總統說:打完仗就有大把的土地分給我們!結果呢?該死的楊基佬一點不給我們!一點不給!他媽的!愛爾蘭人為美國流干了血!結果什么都沒分到!”老兵自顧自的抱怨著,他一邊說一邊用拐杖敲石頭,但是他的聲音完全被渡口那邊的汽笛聲蓋住了,渡口邊的汽笛越來越響,我沒有再聽他的抱怨,轉身向渡口走去。
“到對岸基奧庫克一美元!”渡口的船工吆喝著,他身后是一艘老舊的客船,水手們告訴我這艘船不過用了十年,但常年的不精維護讓它看起來比我的年齡還大,我不是很想上船,但是這渡口僅此一艘,剩下的不是運煤就是運牲畜。
船艙里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對父子,父親穿的臟兮兮的工服,而他兒子卻穿著干凈整潔的衣服,另外一個工頭模樣的人,他還戴著牛仔帽子,說話很大聲,總是說著他媽的他媽的臟話,每當說道臟話,那父親就捂住他兒子的耳朵。
“十美分,先生。”水手來到艙內收船票錢,我和工頭都痛快的給了他,但那位帶孩子的父親仿佛有些困難,他從自己的上衣摸到褲子了,又摸了摸他兒子的衣兜,最后才摸出十美分的零錢,當水手拿著四美元走后,我身后的工頭開口了,他先是到我這邊,給我遞來一支煙,我拒絕了他,隨后他又把煙遞給那位父親,也被拒絕了......
“老兄,你的兒子多大了。”那工頭指著他兒子問到。
“十二歲,還在上學呢!”
“那正合適!說真的,老兄,不如你把你的小崽子送來我們工廠吧!一天能賺他媽的一美元!而且每天只工作八小時,我保證!”
他說的都是狗屁!我心里默想著,然后我望向孩子的父親,只見那父親只是沉默著,他并未搭理這位工頭,還把孩子抱得更緊了。
“該死!他媽的!你這冥頑不化的老家伙!你難道還能供得起你兒子念書不成?你的兒子是能當上律師嗎?還是醫生?你難道沒聽過那句話么?讓美國兒童成功的最好方式!讓他沒成年之前就去工作!”
那父親依舊不為所動,他緊緊的抱住兒子,雙臂有些顫抖,天知道這個男人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頑固的老家伙!”那工頭不停的小聲咒罵到“難道你的兒子還能念大學當上律師嗎?”說罷便自顧自的出了船艙走向甲板。
“先生,您是要去哪里?”我向那位父親搭話。
“基奧庫克,先生,我帶這孩子去找他的姨媽,那是個富足的人,我得求她供我的兒子上學,你看,我已經是這樣了,我的兒子不能重蹈覆轍,跟我一樣做每天一美元十二小時的苦工!”
“完全對!先生!”
隨后我們都沒再說話,我靜靜地看著眼前這條滾滾向前的巨大河流,它靜靜的怒吼著奔涌向前,從北到南貫穿了整個美國,滋養了所有渴求的人,然而人就是不知滿足,總有人想要獨享屬于所有人的恩惠,總有人為了恩惠勾心斗角,總有人為了這恩惠手足相殘,這就是美國,充滿了自相殘殺的自由,充滿了勾心斗角的權利,充滿了永不滿足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