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兮其修遠,夜茫茫兮之反覆難眠!亦思兮撫琴遠眺,爾思故土兮淚簾連連。'我一面想著季子的歌,肝腸寸斷的離開了周境。中原的繁華已不復存在,華麗的軺車碾壓著凹凸不平的官路,一路向北進入了蠻荒之地。日復一日的行走,路邊已有被嚴霜打黃的野草。草叢與樹木之中隱隱的有野獸的鳴叫聲,更有錦雞與野狍子立與路邊觀瞧。
十日的跋涉也不知走出去了多遠,更不知父母的近況與季子是否去了云夢山。
“殿下還得幾日才能到薊城?”外面?zhèn)鱽砹嗣坊ǖ穆曇簦@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快馬七日、輦車半月。”姬噲的聲音響聲:“公主要是嫌坐車太久了,我們可以在此扎營休息幾日。這舟馬勞頓的我也有些吃不消了!”
“待我稟明公主再說。”梅花的話音剛落便挑簾進車:“公主…”
“你們說的我已經(jīng)聽到了,”梅花一張嘴我就打斷了她的話:“即然都累了就在此休息一日吧?”
“那可太好了,公主您也出去看看外面的風景,別有一番風味的。”
“是嗎?”我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這里是何地?”
“晉地。”姬敏連忙湊了過來。
“你今年幾歲了?”我突然對這個聰明靈敏、長相俊俏的孩子產(chǎn)生了興趣。
“回公主,小的姬敏今年一十二歲。”
“平素都讀些什么書?”
“諸子百家什么都涉獵一點。”小家伙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我現(xiàn)在該怎么稱呼您?”
“隨便。”雖然說我很快就要成了他的奶奶,但實在不喜歡一個跟小玉一般大的孩子那么稱呼自己。
“您長的真美。”他由衷的說了一句。
“你怎么會在這個隊伍里?”我實在想不明白這么小的一個孩子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不想從這個孩子口中說人外表的美丑?
“回鄉(xiāng)省親,其實我在辟雍學業(yè)已經(jīng)有三年多了。”
我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不知這孩子是不是在吹牛。
“就知道你不信,其實我是在韓國生的。只是這幾年才偶爾回一趟燕國,說起來是不是很悲哀!”
“如此說來你父王是韓國的人質(zhì)?”
“人質(zhì)這個詞說來太刻克了些,也算是互相學習一下治國的經(jīng)驗吧?”
聽了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撲哧一下僅不住樂出了聲來:“小小的年紀便油腔滑調(diào),虧你說的出口。”
“世事如此,您說唱高調(diào)也好,適應形勢也吧!這社會真言生硬忠言逆耳,順風行船爾言他言便是。”
“這些話都是你自己悟的?”我想樂卻沒有樂出聲。
“上國公主咱們不談這些好嗎?”他突然變了話題,一木正經(jīng)的說到。
“你想說些什么?”我坐在了草地上,看著四周陌生的原野。
“家鄉(xiāng)的趣事兒?“他歪著腦袋看了下四周又將眼神轉(zhuǎn)到了我的臉上:“燕地雖地處天地之一隅,但生活并非中原人想的那么枯燥無味。”
“說來聽聽?”閑也是閑著,到真想聽聽他所說的趣事兒是什么?
“就比如說打獵這一塊兒吧,就比其它地方強了許多。你聽說過天龍這一飛禽嗎?在我們那里叫樹雞,長的也就這么大:“姬敏說著伸手一筆劃,也就成人一拳頭那么大:“您別看它個頭不大可味道鮮美,堪稱飛禽之中的頂極美味。這種鳥它記吃不記打,而且繁殖能力特強。它們總是十幾個成群棲息與權(quán)木叢中,以山中的一種野紅果(雞屎條子的果實,呈紅色,顆粒如小手蓋大小。)為食。少時只要落雪之時我一回薊城,便有同齡的伙伴們帶我去山中捕捉。只要將樹叢割出一條馬道來,便將麻批子橫縱交錯的偏織成一道網(wǎng)。在網(wǎng)后放上一些野紅果便悄悄的隱藏與草叢之中。不一時便有覓食的獵物出現(xiàn),然后猛的站起身來一轟,那些慌不擇路的家伙便一頭扎進了網(wǎng)中。漏網(wǎng)之魚你也不要介意,等將上網(wǎng)的摘了下來后便繼續(xù)在草叢之中等待。總之這一群全部落網(wǎng)了后我們才停止了捕獵。然后再攏上一堆篝火燒烤來吃,味道美極了。”
“你說的是真是假,不會尋我們開心吧?”梅花聽完后疑問到。
“千真萬確,不信到時我?guī)銈內(nèi)プ揭恍﹣怼!?p> “你們那里還有什么野味?”梅花到是跟他嘮了起來。
“那可多了,大而兇猛的如同老虎、黑熊與野豬。小而溫柔一點兒的獐狍野鹿是應有盡,多的很哪!”
“你可曾去獵取過這些?”
“沒有,那種事兒只有大人們才做的。”
“三年沒回家,想娘了嗎?”
“想,可男兒志在四方,想想也就算了。”說到這里他還克意的坐直了身子,想證明一下自己長大了。
梅花撲哧一下樂出聲來,這時只見一只鹿由樹叢之中竄了出來,后面一群士兵正手持短刀長矛吆吆喝喝的呼喊著。姬噲站在替車前,見狀連忙開弓撘箭,一箭將它射倒:“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天賜的野味,快帶到了后面收拾了熟來下酒。”
他邊說邊將弓箭收好也向我們這邊走來:“公主這種場面想必您很少親見了吧?”
姬噲在我的眼中就是個淫賊,無論是笑還是那眼神,在他面前的女人就跟沒穿衣服,那種赤裸裸的感覺。
“殿下好箭法,這場面也很壯觀。”說著我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場子中心的帳篷已搭設完畢,里面收拾的也特干凈與奢華。為了解悶我沖著梅花點了下頭,示意她將敏兒帶上。要在燕地生活了,怎么也要了解一下那里的風土人情。
“小孩請坐!”公子敏一進來,就被梅花摁到了一張狼皮上。
“男女授受不親,您請自重。”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上了幾天太學就真的成大人了?”梅花極不服氣的回了一句,掘起了嘴。
“姬敏、燕地平民都以什么為生?”為了打破尷尬我連忙問到。
“跟中原一樣巿農(nóng)工商什么都有,燕地多山,打漁守獵者也不少。”
“燕地的河流也有打漁為生的嗎?”我驚奇的問到。
“當然有了,燕地也有許多的河流,水質(zhì)純凈冰冷,魚兒肉質(zhì)細膩、味道鮮美,也不失為上上之佳品。”一聽我這么說,那孩子立即反駁到。
“那燕地的百姓安居樂業(yè)嘍?”
“也不盡然,我處常常遭遇游牧民族悍匪的侵擾,邊境也不安生。”
“沒有加強筑防嗎?”
“有、但地域遼闊,邊境線太長。再有燕地地廣人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噢!為什么不修筑長城御敵哪?”
“燕與游牧民族的邊境根本就無險可守,筑城根本就起不到實質(zhì)問題。”
他的說法我認同,中原之地的國界還有山、河為分界嶺。可草原與平原之間哪?雖然各國對于兇奴都修筑了長城,但邊境太長才無險可守。這的確是個問題,又怎么解決哪?
薊城終于到了,那個老的夫君早早便在城門外等候了。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還特別的強壯,可花白的胡須已顯老態(tài)龍鐘。看到了我能顯出一絲微微欠意,更多的便是欣賞。我還是第一次與諸侯國的公侯相見,由于緊張卻忘了禮儀,出了輦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姬雪公主第一次來塞北,外面風大還是進車隨孤一起回宮吧!”他的眼神與姬噲一樣色迷迷的,伸手拉著我進了一輛更大的步輦之中。薊城根本不能用繁華來形容,房舍高低不平、里出外進的不成趟。本來平整的一座城,連條筆的街道都沒有。王宮也不在城中心,而是偏南的一隅。這里有一大片雄偉的建筑群,想必都是燕國掌權(quán)者的府邸。中間的地段是王宮,占地面積也并不大。由于舟車勞累我先被安排在一座偏殿之中休息,聽梅花說外面已經(jīng)準備了拜堂的儀式,卯時拜天地入洞房。這時我才想到了自己已是殘破之身,要是燕王驗看我該如何是好。這事兒又不能讓梅花知道,本來有了些困意又精神了起來。
燕王身邊從來就不缺女人,可象姬雪這么漂亮水嫩的簡直就是人間的尤物。這就難怪子髡非要處成美事的原因了?看著外面忙忙碌碌的準備著,他的心癢癢的恨不能馬上就是洞房火燭。從未有過的一絲激情讓他坐臥不寧。
“爺爺,”姬敏鬼靈精怪的走了進來:“孫兒先恭喜您了。”
“敏兒快快過來,聽說公主很喜歡你,這個奶奶你覺得怎么樣?“燕王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孫子,這也是他唯一的孫子。燕國雖地域遼闊,卻是人丁不旺,就象自己一樣雖然有對雙包胎的兒子,還有便是四個女兒。姬蘇的治國能力比姬噲要強上百倍,可他沒有兒子,他不想步齊的后塵王權(quán)旁落,才不得已主噲為嗣。為了燕閨的強勝,他又讓噲取了齊國的公主,也就是敏的母親。燕國的以后就要看這孩子了?
“好,她真的很好,我們一路來談了許多關(guān)于咱們這里的事情。孫兒認為她一定會成為你老的左膀右臂。”
“你也要虛心學習,不要象你父親一天到晚不是打獵就是搞些污七八糟的東西。”他本來要說女人的,可孫子必竟還是個孩子,才說了污七糟四個字:“你在辟雍之時可曾遇到過有識之士?“
“人才到是有一個,只是個偷學藝的貧苦士子。”
“噢!即然如此你為什么不請他來燕國?”
姬敏一想到蘇秦當街攔駕的情景又轉(zhuǎn)變了話題:“聽說他跟云夢山的鬼谷子學藝去了。”
“即是大才還要再學嗎?”
“學無止境嗎?”
“哈哈哈!好一個學無止境,孫兒在辟雍學了些什么?”
“孫兒在仔細研究秦法,您想公孫鞅能夠從強魏手中一舉奪回河西之地,這不全賴于此法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秦之政雖國富民豐,但也有不盡人情之處?”
“凡事都有利弊之兩面,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就要看怎么去運做了?”姬敏夸夸其談著:“孫兒也曾走訪過一些衛(wèi)國的流民,他們言及避難最佳之場所便是秦國。那里的墾荒者三年不納稅、不增丁、不服役。入了秦籍還能得到種子、鐵犁等等。秦人還借給一年的口糧,三年后按數(shù)還清。試問天下那國的國民能有此待遇,那國國君對百姓如此疏容。現(xiàn)今秦民已逾百萬,能爭之兵也有廿萬余。照此下去不出三十年,怕是天下盡歸于秦了。”
“你的思維很前位,思路也對。可天下為公。并不是他一己私欲所能統(tǒng)一的,即便是得到了一統(tǒng)也是曇花一現(xiàn),燦爛不了多久。”
“也許您說的對,可天下分久必合是必然。據(jù)我觀察強魏雖悍卻失善政;楚地遼闊仍驅(qū)于陳腐;齊國富足但鼠目寸光。其余諸國不過是棋子,因勢而搖,因利而驅(qū)。唯有秦雄心暗藏于內(nèi),只要有一點時機便興風作雨必成大舉。至于您說的是否長久那要看能力,正所謂力拔山兮乾宇驚。”
聽了孫子旳一番話,燕王又想笑,又覺得這孩子的執(zhí)著太天真。天下真的那么容易一統(tǒng),堂堂大周國的偉業(yè)真的走到了盡頭。想到了這里他又想到了公主,那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燕宮之中的荒蕪連個鳥鵲都難尋到?我宮里宮外的轉(zhuǎn)了半圈,突然一個緊閉的宮門之中傳來吱吱吱的響聲。老鼠,一定是,因為在家時那些閑置的地方就有許多這小東西。我象只貍貓一樣悄悄的接近了響聲,這是一座廢棄的地方,門窗也破敗不堪。順著縫隙看進去,猛的就是一驚。根本不是耗子,而是兩只黃鼠狼。那兩個家伙的舉動太讓人匪疑所思,簡直就象是神話,更象是中了魔。
一只黃鼠狼瞇瞝的眼睛,頭上面頂著一片枯黃的楓葉。一只眼睛冒著欲火,賤兮兮的一張臉透著陰笑。一只小爪似伸不伸的要去挑那楓葉,它突然一回頭,露出了詭異的一笑。笑的是那么的淫邪,那么的詭異。我猛的一驚,身子向后便倒昏厥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天空已經(jīng)露出了魚白肚。我不知這是今日還是明天,老燕王焦急的坐在了我身邊,有個大夫似的中年男人正在簾外右手撘在了我的脈搏之上。大家見我醒來終于出了口長氣,燕王連忙說道:“夫人你怎么到的坤宮?”
“坤宮,那里是坤宮,這是那里?”我不解的連連問到。
“這是新宮,你以后居住的地方。”
“那里又是坤宮,我怎么不記得去過那里?”我當然明白自己去的那里便是坤宮,可又不能說明原因,只能裝聾賣傻。
“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昏迷在坤宮里的嗎?”
坤宮里,我一下子愣住了,要說是門外還有情可原,自己真的沒有進去啊!更何況那只陰邪的黃鼠狠,我的腦袋嗡的一下,世上真有鬼祟做怪。一時之間說不話來,只是搖頭。
“你一直沒有出屋?”燕王又追問了一句。
我只有搖頭,突然間感覺到兩腿之間有種粘稠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口。
大夫診治了一會兒見沒什么異樣便撒開了手:“公侯、公主并無異樣,只是…。”他說到了這里克意的矜持了一會兒。
燕王稟退了左右,回頭看著大夫:“有話直說。
“公主的身子有異。”
“此話怎講?”
“象是剛剛與男人交結(jié)了一般。”
“放屁。”燕王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響,那大夫的臉上便是一片紅腫,緊接著五個鮮紅的指印便留在了他的臉上。燕王已經(jīng)是怒不可遏,沖著外面喊到:“來人,將這個庸醫(yī)推出去給我砍了。”
“大王饒死、大王饒死。”那大夫連忙叩首哀求道。這時已有兩個武士沖了進來,不由分說架起他向外便走。
“慢!”見此情景我連忙坐起身來,也沒有理會燕王,就自己現(xiàn)今的情況,這大夫診脈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這也正能遮了自己的丑何樂而不為了,更何況這其中一定有貓膩,難道坤宮真的有鬼,可鬼又在那里哪:“燕公,我也覺得身子有異,還有我在寢宮休息,怎么會無緣無故去了坤宮。坤宮又是什么所在?”
“帶回來,”燕王令人將大夫帶了回來,轉(zhuǎn)頭對我說:“坤宮是先母的寢宮,自從老人家走后,那里的奴婢們就說那里常有動靜。也許是無人居住的原故鬧些蛇鼠吧!那里就在你休息的東面,只是一墻之隔。你真的不知怎么去的那里,真的感覺身子不適?”
我看了下大夫,突然羞紅了臉。
“你先退下,”燕王稟退了大夫,對我問到。
“是的。“我如實回到。
“唉!”燕王嘆了口氣:“家母生前便好修仙,父親去世時她才三十歲,只從迷戀了此道,坤宮便成禁地。要說鬧鬼,孤是不信,可你今天的情況真的難原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