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了解狀況的秦未名,被木承忠連拉帶拽地帶到了工地后方的一個工棚,二人推門進屋,只見來禿子沒精打采地正坐在一張木桌邊上,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
來的路上,木承忠多少已經(jīng)把情形說了一些,可秦未名卻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
才分別短短數(shù)日,來禿子竟然已經(jīng)瘦得脫了相,若非生了重病,那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緊要的事情。
“你們二人多日未見,好好聊聊,工地還有事情,我先去忙。”木承忠識趣地說道,然后直接出了房門,把秦未名和來禿子留在了工棚之內(nèi)。
“出什么事了?”秦未名關(guān)切地問道。
來禿子低著頭,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兒,問道:“你這趟走涼川,可有收獲?”
“多少有一些,先別說我了,你這兒到底出什么事了?”秦未名追問道。
“沒事,一切都好,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所以讓木前輩擔心了。”來禿子笑著答道,臉上的笑容極其僵硬,明顯就是強裝出來的。
秦未名自然是不會相信,走到來禿子跟前,一拍他的肩膀,說道:“喂!這就沒有意思了,咱們還是不是兄弟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就說出來嘛,大家一起想辦法啊。”
來禿子抬起頭,看著秦未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最后被秦未名追問得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推說,確實遇到了一些事情,不過由于事情是關(guān)系他家族的私事,因此不便相告。
話到此處,不管秦未名信或是不信,都沒有辦法再問下去了。
眼見勸說不了,秦未名便想去技巧木承忠商量一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能讓來禿子開口。
于是又二人閑聊了幾句,秦未名起身告辭,來禿子也不挽留。
出了工棚,沒走幾步,秦未名一眼看見木承忠正等在道邊,一臉的焦急神情。
此時的木承忠也看到了秦未名,當下迎了過來,直接問道:“怎么樣了?問出什么了嗎?”
秦未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木承忠一見,眉頭立時擰在了一起,口中往往地說道:“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呢?”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樣子的?”秦未名問道。
“應(yīng)該是六天前,來公子回了趟城,說是回去取東西,回來以后這樣了。”木承忠答道。
“哦?在那之前呢?”秦未名又問。
“之前都是好好的,一天天有說有笑的,沒有任何的異樣。”木承忠道。
“那他取回來的是什么?”秦未名想了一下,繼續(xù)問道。
“什么也沒有,來公子回來的時候已近黃昏,他沒有從工地正門進來,而是走的平常伙夫們運菜的小門,恰好我從那里路過,碰了個正著。我記得十分清楚,當時的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手空空,沒拿任何東西。”木承忠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后十分確定地答道。
“他回得是來醫(yī)總館還是他師父家?”秦未名追問道。
“這個我就不曉得了,來公子當時沒說。”木承忠不假思索地答道。
秦未名眉頭一皺,說道:“看來我得進城查查了,這里就全拜托前輩了。”
木承忠點頭應(yīng)下,不住地叮囑秦未名要多加小心。
于是二人分別,秦未名剛想動手,突然想起青靈還在工地那邊,當下前去尋找。
剛到工地,只見一群工人正圍在哪里叫好,秦未名擠進人群一看,原來是一個高大的工人正抱著一塊大青石,一步步地向前走著,每走一步,圍觀之人便大聲數(shù)一個數(shù)字。
“十七!”
“十八!”
……
而青靈也被圍在人群之中,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抱著青石艱難前行的工人。
秦未名向圍觀的人一打聽,才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原來是一群工地的工人下工休息,路上遇見青靈,見她長得實在漂亮,便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其中有個姓何的工人,因為生得高大,又有力氣,大伙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何大力。
這個何大力生性豪爽,平日里愛開玩笑,有時興起就吹噓幾句,說自己如何如何討女孩的喜歡,不想今天被工友們翻起了舊賬,起哄讓他去討問青靈的姓名。
何大力下不來臺,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搭訕,也不知道青靈是怎么了,不但告訴了姓名,還許諾只要他抱著不遠處的一塊青石,走上三十步,便請他吃飯。
這下可樂壞了何大力,也顧不上周身的疲憊,在工友們的攛掇下,硬著頭皮抱起了青石。
別說這“大力”的外號還真不是白叫的,他果然是天生的神力,竟然抱著那足有二百來斤的青石走了起來。
工人們平日里也沒什么趣事,今天見此情景,自然都來湊起了熱鬧。
有叫好的,有起哄的,有看熱鬧的,有等著看何大力出丑的,總之是懷著什么樣心態(tài)的都有。
秦未名心中好笑,擠起了人群,走向了青靈。
因為秦未名幾乎沒怎么來過工地,所以這些工人們根本不認得他,錯把他當成了售賣建材、工具的商販。
眼見秦未名擠了進去,以為他要“橫刀奪愛”,當下大聲起哄起來。
“何大力,有人來跟你爭了!”
“何大力加油啊,別讓人搶了你的艷福!”
“何大力別慫,快點加把勁,嘿嘿……”
秦未名根本不理眾人,徑直走到了青靈身邊,貼在她耳邊問道:“怎么回事?”
青靈一笑,說道:“我呆著無聊,逗個悶子,你那邊怎么樣了?”
秦未名眉頭一皺,說道:“剛才見了來禿子,他好像有什么難處,可又不肯明說,咱們得回城里打聽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那我們走吧。”青靈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有人大聲說道:“姑娘,我……我已經(jīng)走……走到三十步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何大力。
秦未名和青靈不約而同地看向何大力,只見他半依半靠在青石上,一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笑呵呵地看向青靈。
青靈一樂,沖著何大力說道:“你過來,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p>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頓時炸開了鍋,起哄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何大力用手拍了拍青石,說道:“俺是個粗人,也沒讀過書,不過俺知道,像姑娘這樣的人,和俺們這些賣苦力的可不一樣。今天有姑娘這句話,就算是瞧得起俺,俺何大力知足了,賣的這點力氣,只當是逗姑娘開心一回,吃飯什么的,俺可不敢多想。”
青靈一愣,看了一眼秦未名,不知道說什么好。
秦未名當即接過話頭,大笑著說道:“大力兄弟,咱們也是粗人,書嘛也是沒怎么讀過,不過咱們也知道言而得有信,既然你做到了約定,這飯肯定是要請的,你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去個飯吧。”
何大力一聽也是一愣,對于和青靈之間的約定,他之前確實沒有當真,畢竟人家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怎么可能和自己這樣一個工地的苦力一起吃飯呢?
可眼下聽秦未名這么一說,他又不禁有點心動。
秦未名見何大力猶豫,當下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他的大手,說道:“挺大個個子,怎么這么婆媽,隨我走就是了,還擔心我賣了你不成?”
“不是,這位公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和工地是簽了契約的,不好無故曠工。”何大力說道。
“你是怕扣錢?”秦未名問道。
何大力一聽,臉上有些不高興,說道:“公子不要小瞧人,俺人雖窮,可不是那掉到錢眼里的人,只是沒得工長的同意,就這么走了,倒成了俺不守信用。”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倒是不必擔心,”秦未名邊說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問道,“請問管著大力兄弟的工長可在?”
人群中閃出一個中年男子,應(yīng)道:“小的來群,何大力正歸小的管,秦公子有什么吩咐。”
“喲!你怎么認得我?”秦未名一愣,隨即問道。
“小的原先是在醫(yī)館里當差,工地上缺人手,便被抽過來幫忙,在醫(yī)館的時候見過秦公子幾面,所以認得。”來群解釋道。
“那正好,我要帶這位大力兄弟去吃飯,特向你告?zhèn)€假,可行?”秦未名問道。
“秦公子太客氣了,人只管帶走便是。”來群一邊擺手,一邊說道。
秦未名看了一眼何大力,說道:“這回可以了吧。”
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金幣,扔給了來群,說道:“這是何大力誤工的賠償,以后莫要尋他索要。”
來群滿臉堆笑,連說“不敢”。
就這樣,秦未名和青靈帶著何大力,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人,離開了工地。
穿街過巷,來到了一家酒樓前面,秦未名用手一指酒樓,問道:“大力兄弟,咱們就在這兒吃行不?”
何大力此時已經(jīng)發(fā)蒙,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用力地點了點頭。
于是三人進了酒樓,這酒樓生意當真好的不行,此時又值飯口,幾乎是座無虛席,單間雅座早已客滿,唯獨二樓靠窗的位置還剩一張空桌。
伙計們引著秦未名三人落座,開始推薦特色酒菜,只聽得何大力一愣一愣的。
秦未名從懷里摸出一個金幣,也不點菜,告訴伙計只管把店里的招牌菜肴,上好的美酒拿來。
伙計當即應(yīng)下,歡歡喜喜地去通知柜上。
趁著酒菜還未上來,秦未名和何大力閑聊起來,一問才知,這何大力自小父母雙亡,乃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再過五天,正好二十四歲。
正在此時,伙計端著美酒冷拼走了過來,一邊介紹,一邊把菜品擺在了桌上。
突然,酒樓外一陣嘈雜之聲,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大叫:“莫讓刺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