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

　　一個學物理的跑到這兒來做審計？

　　不想當陰謀家的審計師不是好科研工作者？

　　時銘看了一眼旁邊默默掛掉電話的莊微微，忍住了吐槽的想法，“行了說正事。”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看熱鬧的遲帥：“東西全都收好了？”

　　對方眼觀鼻鼻觀心，“反正拖延個把小時時間保證沒有問題。”

　　饒廠長剛被一趟私人飛機從S城接過來，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只覺得這間會議室人員配置微妙，氣氛古怪，而且隔壁居然還有一組人，看起來還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的樣子。

　　他沒多看。

　　他來時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制造方面精益求精。

　　現在大多數的企業為了追求利潤率已經把對產品的要求放寬了太多，饒廠長是個老派的人，還是堅定地認為需要做品質，幾乎只有時蔚這種追求極致產品的公司才能和他的理念相符合。

　　接到總裁助理昨天凌晨通知今早過來京城的消息，說公司有大變動，其實他是很懵的。

　　饒廠長有些擔心接下來時蔚也會變成那種只圖利益的企業，當然，這和他聽到的一些風吹草動不無關系。據說時蔚這次下了血本研發光刻機，要把不賺錢的業務鏈條通通清理掉。不過……

　　研發光刻機這事兒，本來也不賺錢啊？他懶得繼續想了，饒廠長活了四五十年，算是認清了一個事實，這輩子除了自己手底下的那幾條生產線，別的東西他什么也管不好。

　　他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了，很快被時銘一句話給拉了回來。

　　還沒等他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楚凜在旁邊高聲問道：“什么？要把公司分割掉？”

　　“對，這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時銘沒說話，莊微微終于忙完了曲婉柔的事，把身邊堆疊起來的文件拿過來，一份份刷刷地簽著字。

　　楚凜幾乎是暴跳如雷，“我就不明白了，這個收購的項目不是基金會自己要求我們去做的嗎？現在又覺得有問題？早干什么去了？還審計？年產值上百億的公司會沒事去侵吞他們那點錢的資產？算了我不懂這個……對了我們的財務總監呢？”

　　遲帥摸摸鼻梁，“今天沒來上班，電話也沒人接。我去接饒廠長的時候順便拐到他家里去看了看，他太太說他昨晚一直沒回家。”

　　“沒事，他不重要。”時銘敲了敲桌面，讓她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場來，“這件事情往小了說其實就是那一位看上了我們公司，然后想找點辦法把它吞了。當然，往大了說那就很微妙了，這人身在高位，還需要這么多錢要干什么呢？”

　　楚凜沉默了一瞬，她也算出自名門，但打小就不愛社交，成年后更是在專業路上走得一去不復返，和父母對她繼承家業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馳，和時銘本身的狀態幾乎異曲同工，這也是為什么二人最終一拍即合，成為了研發上的合作伙伴。

　　權力金錢什么的，她真的沒有興趣，但如果有人兩樣都想要，這就很微妙了。

　　現下有什么東西需要錢呢？戰爭？無非是對外還是對內的區別。

　　看到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的樣子，楚凜想了想，“所以……公司現在在盈利嗎？”

　　遲帥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快要裂開了，“大姐，開會的時候公司的財報你從來都不看的嗎？”

　　楚凜看到他的表情，謹慎地思考了一下措辭：“看著頭疼。”

　　饒廠長摸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在一旁小聲嘀咕：“我以為科學家對數字都很敏感……”他博士畢業之后沒再繼續搞研發，一直認為自己跟真正的科研工作者有距離，看楚凜等人的時候向來是帶濾鏡的。

　　“喂喂，我不是科學家，我是研究員好嗎，首席科學家是忙著談戀愛那一位。”她柔荑一甩，指尖剛好對準時銘。

　　后者似乎沒太關心他們爭吵的內容，正在盯著持續刷刷簽字的莊微微。聽到首席科學家這幾個字，才給了這邊一個眼神：“我在等你抱怨完，另外，公司不盈利的話你以為你的研究經費都是哪兒來的？”

　　楚凜心想，當然是你媽給的。

　　誰不知道，時部長的前妻家里是境外著名的軍火商，執掌著東亞南亞東南亞的軍火交易，還暗戳戳地在非洲給部落酋長賣槍械彈藥，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位時部長在當年升遷的時候果斷地和妻子離了婚。

　　瓜田李下嘛，但有些人就是不懂這個道理。

　　“你不是已經開始把別墅還有灣流都掛出去賣了嗎。”楚凜大大咧咧地打著哈哈，圈子就那么大，私人飛機就那么多，難道是超跑嗎是個富二代就能玩一下，還互買二手車樂此不疲，明顯說明財務狀況出問題了。

　　時銘無語，“那是因為光刻機這東西太花錢，光是輾轉從歐洲定回來那兩臺不太先進的二手貨就好幾個億，更別提了打磨一塊光學元件需要的人工幾乎是全家都得干這個的，請這種工人不比什么法務總監價格低。”

　　“是祖孫三代都從業。”饒廠長在旁邊謹慎地糾正了一下他措辭，“雖然有些夸張，但這個技術確實很燒錢，尤其是在國外對我們進行技術封鎖的情況下。”

　　楚凜發現這兩人用“反正就是那么個意思”的眼神看著她。

　　似乎里面還帶著一點“沒事，畢竟你只花錢，不賺錢，我們懂”的理解。

　　“行吧……所以這個拆分公司？”楚凜覺得必須把話頭繼續扯回正事上面來了，“要怎么拆分？其實我只關心我的業務會不會受影響，你知道的，我對這種事，我是說，開會啊社交啊什么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遲帥在一旁小聲附議：“建議以后開會不叫你，反正也沒什么信息交流”

　　除了給他帶來精神上的壓力以外……楚凜白了他一眼，遲帥適時閉嘴。

　　“微微，”時銘笑了笑，“你處理完了嗎？”

　　“馬上……”全程沒參與任何聊天的莊微微簽完了最后一個字，把面前的小山推向眾人，轉頭回給時銘一個微笑，“搞定。”

　　我就說他們在談戀愛！楚凜眼睛落在二人的表情上，不動聲色地摸起了一個文件夾。

　　遲帥和她一樣，甚至連文件夾都沒有摸，全程目瞪口呆，女神之前不是還對老大不理不睬嗎怎么才幾天的工夫就眉來眼去上了？

　　只有饒廠長老老實實地看了看內容，然后“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