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律閉上眼睛舒口氣,安撫砰咚砰咚的心臟。
特么的緊張毛線啊,反正她又掙脫不了。
手這么小,這么軟,他一下子就扣住了,根本不費什么勁兒。
最主要她沒有反抗。
手很暖和,和那晚在車里在家里一樣暖和。
簡一言心下意外時,他的手還緊了緊。剛才攀附來的十指緊扣已經讓她不明所以,這個舉動,又足以讓她不得不側目。
男生還是偏著頭的,好像是不想看見她。
但手上卻在做著這種事情,難免違和。
他的耳朵,已經從耳尖紅到了耳根,和烏黑的頭發、白皙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如果手碰上去,估計會摸到滾燙的耳垂、耳尖、耳廓。
很難想像這冰涼的手和耳朵是屬于同一個人的。
簡一言收回視線,繼續聽他們閑聊,時不時說上兩句話,時不時看一眼身旁的男生。
最后沒忍住,抽了空,點進微信發了條消息。
桌上手機“嗡”的一震。
恭律終于把腦袋轉回來,看見消息的發送者,眸光微閃了下。
她說:【一直偏著頭,脖子不會酸嗎?】
這女人真討厭。
恭律在心里說。
知道就知道,干什么拆穿啊,他不會尷尬嗎,他不要面子嗎?
還沒想怎么回復,她的第二條消息跟著來了:【雖然我不是什么絕世美女,但好歹不丑吧。】
少自戀了。
恭律又在心里說。
丑不丑他不知道,好看是肯定的,不屬于攻擊性很強的容貌,而是那種讓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
很快,她的第三條消息:【你把我的手松開,我需要去洗手間洗個臉,臉上臟。】
恭律第一反應不是松手,而是看向她。
那臉龐明明白凈如玉,狀態好得緊,用女生們的話來說,就是滿滿的蘋果肌。
并不臟啊。
簡一言側了頭和他對視,唇角往上翹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恭律:“……”
這個女人故意的。
火鍋湯不健康,含嘌呤高,隔壁桌的女同學想喝點湯暖和,就另外點了份羹湯。
“姐,也給你點份湯吧。”張銘和其他幾位男生喝了點啤酒,此刻眼睛亮晶晶的。
問她的時候,表情萌萌噠。
簡一言其實已經飽了,但在這會兒看到這個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一下,說:“好。”
的確需要一份湯,暖暖身旁男生的手。
張銘叫了份她喜歡的西紅柿蛋湯,叫完了才問另外四位男生:“你們呢?”
四位男生紛紛表示:“一言姐喝什么湯我就喝什么湯。”“我也是我也是。”“我隨便。”
恭律眼神微沉,面無表情盯了對面這個說“一言姐喝什么湯我就喝什么湯”的男生好幾眼。
心道你個馬屁精!
裝一肚子壞墨水!
在他不注意時,身旁的女人忽然靠過來:“松手。”
恭律回神,沒有聽清楚,下意識低了頭:“什么?”
簡一言稍微湊近他的耳:“我去洗手間。”同時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松開。
恭律發誓,即便是上一次,她也沒有和他靠得這么近,近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慌里慌張把手松開,放到桌子上,立刻拿了手機開始搗騰。
余光瞥見她起身離開座位,離開座位時,還和張銘有手勢互動。
什么嘛。
原來不是對他一人特殊啊。
簡一言來到洗手間,迫不及待捋起袖口,擰開水龍頭,把手腕送到冷水底下沖。
“律”字又痛了。
閻王爺到底在提示什么?還是警告什么?或者在催促她快點?
簡一言仍舊一頭霧水,等灼痛緩解,她便把兩只手都洗了洗,再烘干,烘久一點,手能暖和一點,正好給臭小子捂手。
等等,這是什么思想?
簡一言把手從烘干機下挪開,看著鏡中的女人,沉默片晌,遲疑地前傾身體,靠近鏡面,抬手扒開高領打底衫的領口。
那牙印消褪得差不多了。
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記。
回到座位,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碗米飯,撂尖的蛋花,摻著少許小番茄碎塊,湯沒過米飯。
“按照姐喜好來的,行么?”張銘體貼地問道。
簡一言笑著點頭:“嗯。”
幾個男生已經不知不覺形成了女士優先的用餐情況,想必她碗里的湯,是第一個盛的。
往旁邊瞥,簡一言愣了一下。
她靠過去問:“為什么你的碗里全是番茄,我的碗里全是雞蛋,而他們碗里卻是清湯?”
某恭面不改色舔唇,跟她對視說:“因為第一個盛你的,第二個盛我的,最后的留給他們。”
簡一言懵。
不確定這種喝湯方式,就是現在小年輕們奉行的規矩。
她表情好奇,不恥下問:“為什么要這么盛呢?”
恭律木著一張臉:“因為有個女人說過,這種湯泡飯最好吃,蛋花多一點,她喜歡吃雞蛋。”
簡一言皺眉:“你在說我?”
恭律低頭吃番茄:“說豬。”
話剛落,大腿就被掐了一下。
簡一言松開手,又問:“我記得你好像也喜歡吃蛋花啊,為什么你碗里全是番茄?”
某恭嘴唇抿成條直線,桌下的左手搓著被掐痛的右大腿,沒什么好氣地低聲說:“能為什么?因為我盛的!都是我盛的!雞蛋和番茄都是我盛的!懂了沒?”
簡一言:“……”
男生賭氣似的撇過臉,碗挪到桌角,與她隔著一段距離。
竟是不理她了。
餐后剛九點鐘,有男生提議要不去唱歌,但被否了,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軋起了馬路。
軋著軋著的,幾乎軋在了最前線的簡一言終于發覺不對勁。
回頭看,相距幾步是某恭,某恭的斜后方是張銘,張銘正被兩個女生拉著說話,后面的男生們基本都是兩兩結伴“胡天海地”。
這副陣仗乍一看,倒像是她在帶著一群小弟弟逛街似的。
簡一言又不懂了,問:“為什么沒人走在我旁邊?是因為沒有共同話題么?年齡代溝?”
恭律懶懶看了她一眼,語氣也懶懶的:“走路看前面。”
被這么一提醒,簡一言立刻轉回頭,看見地上有飲料瓶,順手撿起來,左右張望看了看,心想等等看到垃圾桶再丟吧。
念頭剛落,就聽見某恭在后面悠悠說:“同桌吃飯是一回事,在外同行又是一回事,你身份不比平常人,被拍到可能有麻煩。”
長長的一聲“喔”,簡一言恍然大悟點頭,隔幾秒笑說:“你是在裝我的保鏢是吧?”
叫“宋”的保鏢的身影一下就跳進了某恭的腦海里。
想到她家的男士拖鞋,恭律瞬間煩躁了。
一個單身獨居的女人家里,沒有親人拖鞋,沒有客用拖鞋,卻有保鏢的拖鞋,怎么想怎么膈應。
這女人剛還說什么?保鏢?
他才不是她的保鏢!
恭律輕“嗤”了聲,心道他什么時候怕“流言蜚語”了,便準備和她并排走,剛邁出一大步,袖子就被人從后面扯了一下。
“老恭。”張小二貨使了個怪異的眼色,小聲說:“課代表想問你球鞋哪買的,她準備買一雙鞋送給她哥哥當生日禮物。”
“絕款了。”恭律非常干脆。
張銘把聲兒又壓低了些:“你自己跟她說。”
話已至此,恭校草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冷嗖嗖地盯了張小二貨兩眼。
不過腳下的步子稍微慢了慢。
簡一言發現了,但沒聽見,等某恭和后面的女生走一塊了,才好奇問了一句:“怎么了?”
張小二貨憋了笑轉回頭,快兩步跟她肩并肩,說:“估計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往隔壁桌看,給了隔壁希望,這就誤會了。”
簡一言:“喔。”
眼前已經默默浮現出吃飯時少年倔強偏頭的一幕。
她笑了一下,說:“恭律挺受歡迎啊。”
張銘:“何止挺?我高一那時候就跟老恭同桌,他桌肚里每天都能收到情書,最高紀錄是光棍節的當天,被塞了九十幾封,不過老恭都沒有看過,也沒答應誰。”
這個“收情書”的梗,倒還蠻符合“校草”人設的。
簡一言又笑笑:“那九十幾情書都被他扔掉了嗎?”
“沒有。”說起這件事,張銘就覺得好笑:“老恭問我借了一張作業紙,寫了一句話放課桌上,結果第二天情書自動不見了。”
這么神奇?
簡一言問:“什么話?”
張銘把手插褲兜,昂下巴,學著某恭懶懶的語氣:“慫得連署名都沒有,我要答應你們誰?”
簡一言噗嗤一笑。
女人鈴鐺般的笑聲隨風飄到后面來,視線從未挪開她身上的某恭微微深沉了眸子。
旁邊的女生仍害羞地說著話。
等女生差不多發言完了,周遭安靜好久,他才反應過來,下意識說出一句:“我不喜歡你。”
女生一愣。
女生的同伴見恭校草快了兩步往前走了,立馬過去激動問:“怎么樣怎么樣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被拒了唄。”
意料之中。
“不過,”女生摸摸下巴,露出濃濃的沉思狀,“律哥說了一句話,我感覺蠻奇怪的。”
“啊,律哥換臺詞了?”
表白過的女生都知道,恭校草拒絕女生臺詞只有四個字。
——換個人吧。
但喜歡上了一個人,哪會有那么容易改變?
結果情況就是前仆后繼。
被一拒的女生們偃息旗鼓一段時間后,又斗志昂揚舉著“臣妾還能再表一次”的旗子卷土重來。

掌柜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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