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之前,十七和其他人一樣,以為監獄是個陰暗潮濕的地方。但是,事實并飛如此,因為這里實際上是個光亮寬敞的地方。因為囚犯也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來到這里大概會由于無法注射而撐不過一年。如果讓他們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恐怕會增添囚犯生事的動力。所以,給他們提供良好的環境,便是一種讓他們老老實實地死于安樂的一種手段,僅此而已。
十七這時還沒到完全放棄的時候,她開始給自己的兄姐寫信。在眾多的兄姐中,十七只見過十六姐節憫和十五哥歷。歷比十七年長二十多歲,只在十七年幼的時候回來過一次。而周節憫比十七年長十年,從十歲到十八歲離家這段時間里,節憫都分擔了照顧十七的責任。在她離家后,姐妹倆也斷斷續續地又通過信。所以,十七這時唯一能找的,也就只有姐姐節憫了。
母親死的時候,十七也有通知節憫,但是節憫終究還是沒有出現,甚至連回信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稍跊]有辦法的情況下,十七也只能執筆寫給節憫了信。
監獄是不允許犯人接觸電子設備的。所以,犯人要向親人寫信,也只能夠用紙和筆寫下來,然后連同郵箱地址交給看守審查。等看守審查完后,他們便會將內容用他們的電腦發出去。
一天、兩天過去了,看守那邊并沒有向十七提過回信的事情。十七整整等了一個月,期間她也目睹了幾個獄友因為沒有得到注射而被抬走,也再給姐姐發去了兩封信??墒?,這兩封信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樣,竟然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姐妹兩的關系明明曾經如此親密,姐姐這會兒怎么會見死不救呢?即便她是自身能力不足以救妹妹,至少也該寫封信來正式拒絕?;蛟S,節憫姐姐真的死了,又或者是看守根本就沒有將她的信發出去。
為此,十七經常糾纏著看守,問他們信件的事情。然而,她問的人都說已經將信發出去了。想想也是,看守如果想要收錢的話會直接說出來,甚至明碼實價。所以,他們說發了,大概也不會說謊。
由于囚犯們都被逼到了絕境,爭奪各種機會讓自己繼續活下去,所以不少人脾氣都變得暴躁了起來。這天,女囚們又在食堂里面打起了群架。平日就比較怕事的十七看到這種場面不禁躲到了一個角落里面。
看守們似乎也習慣了這種日常消遣,沒有急著出來制止。
一個女看守算是好心,看到十七怕得臉青,便將她從食堂拉了出來,關上了食堂的門,任由里面槍林彈雨。她看閑來無事,便問十七:“你還在等你姐姐的回音?”
“嗯……謝謝你。”
“你和你姐姐分別了多長時間了?”她問。十七數了數指頭,說:“五十多年了,上一次通信也是幾年前的事情。”
“那,你的姐姐有可能是患了永生性忘卻?!?p> “好像聽說過這個名詞。”
“宣傳得并不足夠呢。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一百歲以上,有持續注射的人身上。因為腦細胞的活躍程度不減,所以記憶力是還是非常好的。但是,他們活得足夠長,所以腦子已經容不下老舊的記憶了。一般來說,這些人會記住近五十年左右的記憶,而將之前的記憶給忘掉。這種情況跟傳說中的埃爾茲海默癥剛好相反,畢竟這種情況并不是病,而是發生在健康的大腦中的現象?!?p> “那……發生這種現象的人不會以為自己只有五十歲嗎?”
“會的,但是他們肯定是已經有相關的知識,所以能比較容易接受?!?p> “我的姐姐七十歲不到,估計不會發生這種情況?!?p> “你倒是應該希望她是果真忘記了?!笨词卣f著笑了一下便跟著獄長抄起家伙就沖進了食堂。
的確,如果姐姐不過是忘掉了十七,那她至少還活著。然而,那又怎么樣呢?十七自己活不下去了。她在焦躁不安之中又等了兩個月,甚至去給她那些不怎么親近的朋友去信。然而,那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回應。
期間,看守也好心,想試著為十七牽線,接待客人??墒牵吆敛华q豫地就拒絕了。她從小就看著無數的男人圍著自己的母親轉。雖然她始終認為母親是圣潔的,但是卻對那種男女之事感到十二分的厭惡,因為那些男人玷污了自己美麗而高貴的母親。有時愛莎在家中接待客人,卻被提早回家的十七碰了個正著。
那種玉體橫陳的場面看得十七兩眼發黑,轉頭就逃走。她拼了命地奔跑,拼了命想忘掉自己看到的東西。雖然,神的微笑能讓人體年輕,這種年輕同時也讓人們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著青春期的熱情和心智。但是,十七畢竟是活了接近六十年,怎么樣有應該有個處事不驚的態度。可是很不幸,她依舊無法接近男人。
比起接待客人,十七還不如去求助母親以前的客戶。以她的美貌,只要承諾出獄后侍奉那些闊佬,估計還是能有機會活下去。但是,這個念頭不過只出現了一個瞬間。然后,她便掏出了李小姐帶給她的藥丸,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