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開車，我坐前排，兩個女人帶個兩個孩子坐后排。蜿蜒盤旋的山路上，司機熟悉的表演著，大家都跟著伴舞，隨著方向盤左右搖擺著身軀。這樣隨著山勢的升高，漸漸的有了高山的感覺：路邊山石巖體中時而可以看到水跡斑斑，苔蘚野綠突兀，有時還在低洼處聚一汪清水。但清明畢竟還是初春，雖說萬象更新，山上還不是人們希冀的那種青山綠水，巖石的灰白色還是山的主體，這就是嫩苗在孕育著希望的同時也暗示著這時正青黃不接，惹人羨慕的美麗，總的需要長久的孕育。

　　一路上，姐姐和雯不時的聊起一些過往。說起和姐夫的往事，也問些雯曾經，不像舅媽那樣直接，聰明人聊天時話講一半，留有余地。兩個人有說有笑，道出不少雯的往事，我亦不知。

　　雯是小巧玲瓏的模樣，從小在市區長大，接受了比較傳統的中國式家庭教育，溫文爾雅也略帶一絲叛逆，這一小部分可能是正統教育的反噬。學習工作都展現出了自我，符合家人的預期，唯獨在婚姻上與家人意見相左。青春期，時間剛剛好的一個偶像或者一篇文章就能默默在人心中扎根，結合性格形成每個人對世界不同的認識，成為未來選擇的心里依據。生活習性受家教約束，不斷修正成為家長想要的樣子。而婚姻選擇時，自我意識已經變強，青春期潛意識中的因素成為了擇偶的關鍵因素，偶然和不成熟充斥其中。

　　很快，兩個人談話間，就到了住處。這里山勢比較高，穿的少的都覺得冷了，姐姐早有準備，把冬天的大棉襖帶了出來，小孩們也都備了厚衣服，畢竟人間四月天，隨著山勢，氣溫的突變著實讓大家感覺到了新鮮。

　　下午游周圍的棧道，瀑布。未見其面，先聞其聲，在棧道里就聽到充斥峽谷的水聲，瀑布就在眼前了。有瀑布的地方，總少不了陡峭的山巖，兩邊筆直的山體直沖云天，中間就是飛檐而下的瀑布，“看，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姐夫道出了詩一般的語言。瀑布有幾重，最后的是九龍瀑布，也最狀觀。遠處群山綿延，云霧縈繞其間，加之余暉映射，山水呼應。

　　我和姐夫在前，而后孩子們也陸續趕到，紛紛照相留念，因為這兒水霧繚繞，每一張相片都顯得溫潤。

　　晚飯就在酒店，都是些當季的時蔬和之前采摘晾干的山珍。開了幾瓶啤酒，雯滴酒不沾，卻架不住姐姐勸阻，勉強倒了一杯也沒有喝完。飯罷，姐姐催促姐夫帶天天去洗澡，雯帶著年糕先回去洗澡。

　　我陪姐姐去結賬，因為是朋友介紹，價格合理公道。

　　“酒店后面的夜景也不錯，我帶你走走。”每次回來都要聽姐姐的一副囑托。

　　“姐姐，姐夫最近工作還是老樣子？”

　　“能有什么花樣，現在的小孩越來越有主意，不好帶。不過，你這一年也長進不少，哈哈。”

　　“哪有什么長進，不過是原地踏步！”

　　“有沒有什么打算？接下來“，姐姐又問。

　　“慢慢過，還有什么打算。”

　　“爸一直還盼著報孫子呢？”

　　“我怎么沒有聽他說過，他們早都看開了。”

　　姐姐說：“你沒事也給爸爸打個電話，不要就等著媽媽一周跟你聯系一次。我這住在家里的天天還能見到，你不在身邊電話也不會打一個。你看咱爸這一兩年走路慢了不少。”

　　“他們每年體檢還好把，事情不要去做了，多在家歇歇。”

　　“有點事情做更年輕，有個惦記。有個人照應你我就放心了，你平時看著綿綿的不說話，性格卻是那么倔，現在也不知道哪根筋開竅了”，“你平日多帶她們出去逛逛，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找到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了，不是親生的也要好好待。”

　　我答道：“知道了，就你啰嗦“。

　　“那就早點回去睡覺了，明天你們還要趕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叫醒了兩個孩子向上爬一段，到了山頂看日出。年糕顯得格外的精神，姐姐還沒有把天天叫醒，他已經來過幾次，早已失去了熱情。

　　酒店知道有人爬山，早餐準備的很早，大家吃了幾口，年糕就催促出發，生怕錯過了什么。剛一出門，天天就一直跑著前面，向山頂進發。

　　剛開始還斗志滿滿，不久兩個孩子就有些爬不動，我說：“快到一半了，過了一半剩下的山就好爬，有盼頭了。”

　　好在距離山頂并不太高，雖費了些周折，兩個孩子還是沖到山頂，山巔處一塊大青石碑上刻著四個字“中原極頂”。姐夫給兩個小孩上起了課，你們還記得剛才山肩處刻的汪國真詩句“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只要有了方向就不怕路遠。

　　天公不作美，周圍山巒疊嶂，松濤散布，天邊薄霧氤氳，空中片云波動，只朦朦朧朧的透出個紅彤彤的日初樣子。

　　山頂上有一方土地廟，門口擺著一對香爐，護著里面的蠟燭。廟里供奉著玉帝和土地兩尊神像。姐姐問雯既然到了要不要拜一拜，周圍的人都說還挺靈的。雯說：“心誠則靈，順路拜佛，求個平安”。

　　景區人不多，但也有專門賣香火的本地人。我買來給雯點上了三根，只見她用拇指頂著香角，雙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香身，將香頭平對著神像，舉香頭頂后慢慢用左手把三根香，分別插在香灰的中間、右邊和左邊。雙手合掌默默祈禱了一會，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不知道雯祈求了什么，我也點好三根香燭，插好后默默的祈求：本心寧靜，正本清源，相遇平安，心伴永遠。最后，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

　　中午要趕回家吃飯，姐姐請人幫忙合影后，大家便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和雯拉著年糕，生怕她摔倒，她到一點也不怕，還蹦蹦跳跳的。

　　下山已經10點，趕到家還要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兩個小孩在車上晃蕩一會都睡著了，姐姐和雯剛一開始聊些家常，一會也有些困意，到家時剛過十二點了。

　　母親早已準備好了午飯，在門口等著。

　　見到我們回來，趕緊問雯：“山上玩的不錯吧，上次你姐她們帶我們和你爸去過一次，先上面應該挺涼的。“

　　雯剛叫醒年糕下車，“幸虧有你和姐姐準備的外套，山上確實有點冷。山還挺清秀的，夏天應該更好玩。“

　　姐姐接過話：“周邊好玩的地方其實也不少，下次回來帶上爸媽一起。”

　　雯回應：“你們有空，帶著天天去Z市玩，夏天去水上樂園，小孩子們愛玩。”

　　父親也出來了，“趕緊吃飯，都熱過一遍了，下午都還要回去“，父親牽著天天先到餐桌。雯帶著年糕洗完手，大家紛紛圍坐過來。

　　天天就先夾了一塊母親炸的甜油饃吃起來，姐姐用筷子輕輕把他夾起來的甜油饃，按到碟子里面，“大家都還沒有吃，一點都不懂規矩。“

　　父親對天天倒是疼愛，“孩子們餓的快，讓他先吃。“

　　姐姐從小受父親的疼愛，卻見不得他偏袒兒子。“都這么大了，家人聚餐要讓老人先動筷子”。

　　父親習以為常，先夾了一塊放給姐姐：“這個你最愛吃，你先吃。”

　　姐姐只好打圓場：“大家一起吃飯開吃，還是爸最疼我。”

　　父親起身，拿了兩瓶啤酒。

　　姐夫說，我下午送他們去車站，你們兩個喝點。

　　我接過來，打開先給父親倒了一杯，我們父子兩個坐在一起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

　　喝完一杯，父親問：“你們兩個現在都安穩了，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母親又過來補充，“人家年輕人，都隨他們去，好好過日子就是打算。”

　　父親呷了一口酒，“都不年輕嘍”。

　　雯說，“現在45歲一下都算青年，算下來，父母也都還年輕。”

　　父親又喝了一杯，“老了，老了。”

　　午飯罷，我們就要收拾一下回去。

　　母親已經準備好給我們帶了東西，還特意腌制了一份香椿，“現在啥也不稀罕，這個你愛吃就帶寫吧。”

　　姐夫一家人先送我們去車站后，直接回家。母親本來也想送我們到車站，又因姐夫來回開車麻煩而作罷。

　　父母都出門來送，父親略微佝僂的站在門庭下望著我們出發，大門正上方青石牌匾上雕刻的“天道酬勤“四個大字，也擦的干干凈凈，熠熠閃光。姐姐說我們回來之前，父親扶著梯子，母親拿個抹布剛擦過一遍。

　　母親說，“你們走吧，路上小心一點，三天一下子就都過去了，就跟剛回來那是一樣。”

　　姐夫開車，熟悉的風光又一一閃現，路兩旁片片麥苗隨著清風泥土上搖擺，河堤上高聳楊樹抽出的新葉泛著太陽的亮光，春天的土腥味裹著油菜花濃郁的香氣朵朵飄入車窗，吸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