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暮春，還有兩月。

　　巫歆沒有想過拖延許久的戰事會在暮春完結，她說這話只是為了讓余澤不要多想，他們之間是相互的。

　　余澤從她手中獲得部分人力財力，繼續他安戎守國定江山的抱負，這是他想要的。

　　可于她而言，有些人陪在身邊，再苦再難也是歡喜的。

　　當年那件事發生后，她再不奢想日后走向他的路能有多平坦。

　　所以決定站在他身旁，重新回到世人眼前時，她就已經做好前路坎坷的準備。

　　有些人的感情揉碎了轟烈到骨子里，有些人之間如茗茶靜默，一腔苦澀。

　　而她與余澤，屬于后者。

　　巫歆相信，茶苦后回甘，最后圓滿。

　　戰事開始了，措不及防，是西北軍率先出兵。

　　半夜烽煙四起，兵刃相接聲尖銳刺耳，將士怒吼廝殺聲響徹群峰，震徹山谷，鮮血噴灑在山壁上，夜幕漆黑中泛著詭異的血紅。

　　在第一聲號角響起時，巫歆就被人送到后方，余澤披甲提劍，上馬奔赴前線廝殺。

　　巫歆出帳時草草裹了外衣，披著大氅，她站立在山腰平地上，眺望著遠處的狼煙，怒吼聲如鳴鼓轟隆。

　　山間春風料峭，陣陣寒風撩動衣角，白衣獵獵，衿帶翻飛。

　　余澤雙腿夾緊馬腹，利劍所指之處鮮血飛濺，一人斬出一條路，將西北軍陣型生生破開。

　　朝廷軍緊隨其后，將西北軍陣型缺口拉大，直指中心，深入腹地。

　　早在察覺出朝廷軍放松警惕，軍心浮動時，余澤便重新整頓軍中秩序，訓練陣型。

　　雙方戰力相差不多，雖說西北軍憑借地形占據優勢，但若速戰速決，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未必不能減少傷亡。

　　陣型呈矛頭狀，鋒芒所向直指西北軍陣眼。

　　余澤一馬當先殺紅了眼，盔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一張冷峻的臉被噴濺得滿是鮮血，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廝殺聲響了五個時辰，矛頭所向之處斷臂殘骸，殘尸血塊漫山遍野，與此同時，矛頭陣型也越來越小。

　　副將緊跟余澤身后，槍頭刺穿敵軍胸膛，抽出來時拉出長條血肉。

　　他甩過長槍，矛頭上沾染的血肉甩出去的同時，矛尖劃過另一個敵軍的脖頸，鮮血飛濺。

　　驀然，他的余光閃過一片火光，他迅速轉頭往身后瞥了一眼，一眼就讓他心神俱亂，魂飛膽顫。

　　一個西北士兵見機舉劍刺過去，余澤劍鋒掃過，西北士兵的長劍被擊飛出去，他的脖頸呲出血，直直倒下。

　　“別走神！”余澤實在沒精力過多關注其他人。

　　副將突然驚醒過來，大吼：“將軍，后面！”

　　副將的吼聲破了音，由不得余澤不警惕，他回頭，全身血液幾乎都要涌入腦中，陣陣發寒。

　　軍隊后方半山零星火光，數以萬計的黑影在火光中閃現，軍隊后方被層層圍堵，且正在向這里逼近！

　　他們腹背受敵，包圍圈越來越小！

　　心底一念閃過，余澤余光劃過后山山腰，心底發涼。

　　突然，胸腔處一股刺痛，余澤下意識轉頭握住胸前的長矛，長矛刺穿盔甲，穿入了血肉中。

　　余澤一把將長矛拔出來，即便有盔甲抵擋，鮮血還是從盔甲的破洞中流出，愈來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