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為你唱的一首歌
我記憶里的江晨是比較活潑好動的,愛笑,愛說話。而那個時候的我學習很用功,坐的端端正正,上課專心致志。所以上課時的他,坐一會兒就感覺屁股上有釘子一樣,一會扭頭看窗外,一會又邊看書邊咬自己的指甲。有時候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忍不住湊過來要跟我分享,但我經常都是一種懵的狀態,既聽不懂,又不停看老師,生怕被發現。這可能就是為什么,我明明有過那么好的機會,還是錯過了吧!
所以這次,我決定多配合他一點。
這節課是數學課。我們的數學老師是一個快禿頂的中年男人,他喜歡上課的時候拿著一個木質的三角板尺子,這個尺子用處可多了,除了在黑板上劃線用,它可以用來敲醒睡覺的同學,可以當做手槍指那些開小差的同學,biu~的同時扔去一個粉筆頭,可以夏天的時候蹭背上的癢癢,甚至可以用尖的那頭兒挖鼻屎......oh my god!不過現在想想,其實老師古怪一點也沒什么,至少這么多年過去,他是唯一一個被自己記得深刻的人。
也不知哪兒來了一陣風,吹到了教室里,剛好把老師的頭發吹了起來,然后就見他麻溜地把頭發壓住。要知道,禿頂系有個秘訣,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禿,會把兩側的頭發留長,然后蓋回頭頂擋住。我忍不住笑笑,悄悄湊近江晨說:“你有沒有忽然想起一句詩,’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我以為他會跟我一起笑起來,但是他只是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淺笑一下,叫我認真聽講,便又轉了過去。
怎么回事?是哪兒出了問題?不過想想,為了跟他講話,去嘲笑別人確實很不禮貌,何況還是自己的老師。我覺得自己弄巧成拙了,為了避免再次出錯,我規矩坐好,不敢再說話。
別看江晨成天嘻嘻哈哈的,他成績其實很好。當然我們那個班是整個年級22個班里的尖子班,里面都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我想到的第二個接近他的方式,就是跟他請教功課。課后纏著他講,放學纏著他講。還好他為人很熱心,總是耐心地給我講解。終于有天,他發覺不對勁了,一臉迷惑地看向我:“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這個剛剛老師才講完,一模一樣的題目也。你別說你笨沒聽懂啊,笨的人進不了這個班!”我感覺露餡了,慌忙遮掩,“哦哦,指錯了,這個剛學會了,是這個!”“這個更簡單!我親愛的同學,好歹你讓我去一下洗手間唄,兩節課下課都給你講題了,我都沒時間上個廁所啦!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用書擋遮住自己心虛的臉,感覺無地自容。看來這招得少用,不然很快他就要煩我了。
天氣漸漸轉涼,校園里開始蕭瑟起來,操場邊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也漸漸變黃。我偶爾會和婉婷一起去操場散步,踩在掉落的銀杏葉上,吹著清涼的風,聊著一些重要或不重要的事。真是一個詩意的季節,一個詩意的年齡!
婉婷帶頭在我們寢室創辦了一個雜志,名字就叫《秋意》。我們每周會用漂亮的信紙寫一篇自己的文章,然后裝訂成冊,封面都是輪流設計。她告訴我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作家,將來要寫一部偉大的小說,就像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她問我的夢想是什么?我說我還沒想好。其實我的心里空空如也。也許我當年如她一樣的年紀的時候,也是有夢想的,只是后來,我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弄丟了,還是給遺忘了。而如今我回到了自己的十七歲,我不知道自己會在這里呆多久,我該有自己的夢想嗎?
那天我在校園里閑逛的時候,偶然瞥見公告欄上,貼著校園歌手大賽的海報。我終于想起來了!我十七歲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歌手!!
我興奮難抑,看報名還未截止,輾轉找到了報名地點。海選就在現場,我于是清唱了一首《最初的夢想》,驚艷全場,全票通過。臨下場的時候,有個評委帶著不解的表情問我“這首歌是誰的,我怎么沒有聽過?”“范瑋琪的呀!”我心里帶著點鄙視,作為一個評委,這么出名的歌居然都沒有聽過。“我也喜歡范瑋琪,我聽過她所有的歌,可是真的沒有聽過這首?”我忽然警覺起來,我是時光倒流回來的,有一些我熟知的東西,可能這里還沒有發生,我得小心別露餡了。于是我尷尬的笑笑,趕緊溜走。
我順利進入了決賽!我決定邀請江晨來看我比賽,并且要唱一首歌送給他。
“明天下午是校園歌手大賽決賽了,你可以來看我比賽嗎?”
“咦~你還參加了這個,厲害厲害!作為你的同桌,當然得去給你捧場呢!你都準備好了嗎?”
我心里樂開了花。不過說到準備,確乎還差兩個問題沒有解決。
“現在就是我還沒有找到伴奏,到處都搜不到呢!”其實我知道,因為那是未來世界的歌,但我還是想試試。
“是歌太小眾了嗎?如果找不到,那就換一首唄”
“不行,不能換,沒有哪首比這個更合適了”
“實在不行,你會自己彈樂器嗎?”
這個我當然不會,不過他給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或者我可以找隔壁寢室那個經常談吉他的袁貝貝幫我伴奏。
“第二個問題,我穿什么好呢?”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機。
江晨先是為這種問題驚訝了一下,然后上下掃了一眼:“我覺得上次你穿的那個黃色的毛衣挺好看的!”
啊~他有覺得我好看過,有戲有戲!我暗自得意,就是這件了!
“那件毛衣毛絨絨的,你穿著就像只剛孵化出來的小雞。”
我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向他,“你居然說我像只小雞——別跑——”
當天晚上,我找到隔壁寢室的貝貝,跟她說了伴奏的事。可是她說我想的太過簡單了,伴奏得有譜子吧,我沒有,有譜子也得彈得熟啊,可是她一次都沒彈過,而明天就要比賽了,她不可能做到。看來這個坑,我得自己填!
我瞬間絕望了,要是我自己會彈就好了。我拿起她的吉他,隨意撥弄了一下,我發現自己能彈出好聽的旋律。我試著心里想著我要唱的那首歌,然后手指舞動,奇跡般的,我彈出了這首歌!
這不科學,不管是以前的我還是后來的我,確定都不會彈任何樂器。這實在是匪夷所思!難道,神仙大人為我實現了所有未能實現的心愿,包括彈奏樂器?就當是吧,我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總算可以安心比賽了。
晚上,我反復睡不著,想著第二天的比賽,就清醒的沒法。我決定到走廊上再去排練一下臺風。走廊的盡頭有一盞昏黃的燈,也剛好有一個臺階。我走過去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就是在這兒,當所有同學都已經入眠,我還坐在這里,在這盞燈下反復研習功課。當年的自己多么努力,又多么的笨拙。如今想來,還有種酸楚的情感襲來......
————
馬上輪到我上場了,我回頭四顧,依然沒有看到江晨的影子。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來,我心里失落極了!他是忘了嗎?還是臨時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是覺得我根本不夠資格占用他的時間?
“下面是8號選手閔玥,她要唱的是《永恒的童話》”
我抱著吉他上臺,無論如何,今天我得把這個比賽完成。我孤獨地坐在舞臺中間,聚光燈照在我的頭頂。伴奏響起,我心里難過極了,在這段感情里,即使我拼命改變著過去的自己,一直在主動靠近,可是好像,我依然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慢慢的,我發現,
我是疼你的。
看著你自由自在的,
我也能快活。
慢慢的,我明白,
我是愛你的。
看著你背影漸遠了,
我也能平和。
多想靠近你啊,
太想占有你了。
當我想起,
夢中的世界,
恍然發現,
永恒--
感謝你曾給我一個,永恒的童話。
雖然沒成真,情節都刻下。
只有你能給我那個,永恒的童話。
我還能相信,愛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