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心照不宣，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最后……還不是走散了……

　　肖懿去了M國，而秦琛還在原地。

　　或許，他也走了。

　　肖懿自嘲地搖搖頭，怎么還會有人留在原地啊，七年了，人早就走了吧。

　　早就走了吧，你以為還會有誰在等你嗎肖懿？是你走的，你就是個傻的！

　　航班的通知已經發出了。

　　回國的飛機上，肖懿看著窗外的景色，熟悉的一切慢慢變得渺小，眼前變得飄忽起來，迷迷糊糊的，又逐漸變得清晰，連帶著夢也變得清晰起來。

　　還是那個小小的園林，之前隱隱約約的影子有了實質，肖懿毫不意外地看見了記憶中的那張臉，以及那張臉之外十七歲的自己。

　　她向他哭喊著什么，說著胡話，而他只是抿著嘴看著她，眼神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可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不論她怎么哭，怎么喊，那人就只是看著她，站在記憶的邊緣，然后一點一點被黑暗吞噬，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什么也沒有留下。

　　她的世界又空蕩蕩了。

　　到S城時已是凌晨。這會兒是夏天，沿著江南一帶空氣中總有散不去的濕潤，卻是讓肖懿感到了一絲熟悉。

　　房子在走的那會兒就已經當掉了，那會兒老爹住院，家里急用錢，好多東西都當掉了。可即便這樣，老爹最后還是走了……

　　肖懿心里泛起些許抽痛。

　　就是在這里……

　　肖懿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遠處的門診大樓。

　　幾個醫生剛完成了一場手術，一身疲憊地從大樓里走出來。忽然，其中一個高挑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向街面望去——

　　那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怎么了秦醫生？”旁邊有同事奇怪地問，“還不走？”

　　“沒，沒事。”秦琛收回目光，喃喃自語，“許是我自己看錯了吧？”

　　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了呢，她現在估計已經在M國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了吧。

　　秦琛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她新的生活里，沒有自己。估計，那時的胡話，只有自己當了真。這么多年，就真的在原地等。

　　回到住所的肖奕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眼前的民宿是在飛機上訂下的。蘇州的舊屋重新翻修過，保留了原有的韻味，在古色古香的小院里添點園藝風味，平白生出些溫婉氣息。

　　民宿的老板是本地人，姓陳，帶著這地兒特有的含蓄與溫柔。

　　當知道肖奕在蘇州生活過，陳老板最初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第二天，肖奕的餐桌上出現了一碗地道的蓮藕湯。

　　“吃吧，”陳老板說，“你會喜歡的。”

　　好像在無聲地說著“歡迎回來”。

　　那湯怎么進入肚子里的，肖奕已經不甚明了，只是忽然從胃到全身都升起一股暖暖熱熱的氣流，一直到眼眶，化為了水霧一下子蒸發了。

　　終于回家的感覺.....又是歡喜，又是無所適從。

　　肖奕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去園林逛逛。

　　她大學的時候報了園林設計，估計也是對那時的園林、錯雜的小徑、轉角的樓閣有著一種特別的牽絆。

　　可是，不論夢里已經出現了多少次，這還是她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回來。

　　記憶中的東西還在，周邊多了一些商業氣息，倒是與國內的大環境有關。人挺多，多數是外來客，肖奕只是草草地拍了幾張照，無一例外多多少少帶些人影。

　　肖奕有些煩躁了。

　　或許，也是懲罰她的多年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