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4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可怕,可怕是,搬起石頭發現自己沒有腳可砸。
——《眠眠細語》
晏初水的第四個瓢是——眠眠,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桃子!
許眠微笑:大冬天買冷庫里的反季水果,你可真棒!
晏初水:……
第五個瓢是——眠眠,我戴了你送我的手表,這是我們的時間哦!
許眠點頭:嗯嗯,離婚倒計時。
晏初水:???
第六個瓢、第七個瓢、第八個瓢……無一生還。
殷同塵總結了一句,好瓢在精不在多,爛瓢再多也漏水。
不過自己畫的瓢,硬著頭皮也得用。周末那天,源流拍賣行發來通知,是關于特拍的最終時間,晏初水意興闌珊,有些走神。
殷同塵掛上電話,從他身旁飄過,淡淡地丟下一句,“不去不是中國人哦……”
“……”
晏初水拍案而起,“我本來也是要把中軸拿回來的!”
“哦?”殷同塵眼前一亮,“那春天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上拍了?”既然老板對《暮春行旅圖》麻木無感,那么拿回名畫自然應該上拍賺錢,也算是他對公司做出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入行六年,殷同塵還沒成交過超過五億的畫作,想想真有點激動呢!
不知道那一錘子落下去,他該有多少獎金入賬啊!
“不賣。”晏初水冷冷地打斷他的美夢。
“啊?”
殷同塵懵圈了。
以前有執念的時候不賣就算了,怎么執念沒了,還是不賣?合著老板的病不是PTSD,而是和錢過不去?
晏初水是這么說的,“定情信物,不能賣。”
“……”
呵呵,殷同塵算是明白了。
他在一心搞事業,而他的老板——
在、發、春。
***
其實拒絕晏初水并不是一件難事,畢竟他這個人,全身都是軟肋。
于是,當晏初水再一次抱著被子敲開隔壁房門時,許眠選擇了主動應對,“你要是真想和我一起睡,那就一起睡吧。”
咦?
晏初水難以置信,莫非爛瓢多了也能以量取勝?
他忙不迭沖進小姑娘的臥房,生怕她反悔變卦,可許眠是既不反悔,也不變卦,她只是倚在門上對他說:“我睡覺得關燈,有一絲光都睡不著,你行嗎?”
當然……是不行啊!
但眼下的情況,他是不行也得行!
晏初水放下被褥,漆黑的眼瞳左右轉動,試圖尋找屋內的其他光源,他記得臥室原本是有一盞床頭燈的,可是……
他看見床頭的墻面上有兩個突兀的孔洞。
沒錯,她把燈拆了。
“那就睡吧!”許眠微笑著走過來,大大方方地躺在床右側,然后啪的一聲,把燈關了,不僅沒有任何人工光源,她甚至還拉上了雙層窗簾。
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
晏初水整個人都被定住了。
不能慌啊!
他在心中對自己默念,同時伸出雙手在黑暗里摸索,顫顫巍巍地爬上床。松軟的床鋪以及溫暖的被窩并不能給他愜意舒適的感覺,他只能感受到黑暗。
特別、特別的黑。
還有,超級害怕!
他總覺得黑暗里有什么他看不見的東西在游走。
是風?
難道她窗戶沒關?
他又哆哆嗦嗦地下床,憑感覺走到窗邊,一扇一扇地檢查了一遍,連一條縫也沒有。
重新上床,躺平,蓋被子。
他還是緊張,還是害怕。
地暖的熱度炙烤著實木地板,非常自然的,木材在收縮的情況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啪”。
晏初水整個人跳了起來。
咚的一聲。
差點沒把許眠震下床。
“初水哥哥。”許眠忍無可忍,“你要是再翻來覆去地不睡覺,就回家去!”
“哦……”
他抱著枕頭,被迫躺下。
黑暗依舊存在,得抓住點什么才能有安全感啊。晏初水四下搜尋,最好的對象必然是許眠,可她是背對著自己睡的,他唯一能抓到的,只有她的頭發。
好像不太行……
暗搓搓地,晏初水將自己的右腳從被子里探了出來,然后越過兩床被褥的間隔,慢慢地、慢慢地,鉆進了許眠的被子。
往前一寸,再往前一寸……
終于碰到她了!
他倏然松下一口氣,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一片黑暗中,許眠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初水哥哥,我的被子是長絨棉,應該不滑吧?”
“唔……”
“把腳收回去。”
“我就放一根腳趾頭也不行嗎?”他可憐巴巴地哀求。
許眠沒有轉身,而是異常冷酷地提醒他:“你要是堅決不離婚,那以后日日夜夜都得關燈睡覺。”
“那……”
晏初水解讀了一下這句話。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堅持關燈睡覺,就不離婚了?”
“……”
第二早上,許眠醒來,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可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看樣子并沒有逃走,只是比他先起床而已。
這讓許眠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等她洗漱完畢,從臥室出來,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因為晏初水正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看起來很穩、很鎮定,其實呢?
兩個黑眼圈都和茶葉蛋那么大了。
看來是一夜沒合眼啊。
茶幾上放著兩樣早飯,一個是許眠喜歡的肉包子,用食品紙袋裝著,微微敞著口,另一個是晏初水的三明治,密封袋封死的安全食品。
許眠伸了個懶腰走過去,一把拿起三明治,撕開就吃。
“哎?”
晏初水臉色一變,“你怎么……”
許眠努努嘴,故作隨意地說:“我今天想吃三明治了,怎么,你不能吃包子?這些不都是你買的嗎?”
包子,確實是他買的。
但肉包子放在蒸籠里,一籠有十幾個,每次有人來買,老板就會掀開籠蓋,用夾子夾出一個,放進袋子里。
包子鋪臨街,車水馬龍,每一次掀開籠蓋都會接觸到的雜質與灰塵,其次,包子被夾出籠屜放進袋子的過程也是暴露在空氣中的,有的顧客嗓門大,點單時吐沫星子也會跟著飛出來。
總之……
包子不安全!
“我……不喜歡吃包子。”他硬著頭皮說。
“你害怕對嗎?”許眠啃著冰冰冷冷的三明治,毫無滋味。
“我才不怕!”他當即反駁,強裝勇敢,“我昨天可是關燈睡覺的!”
呵呵。
許眠并不著急戳穿他。
“好吧,中午我想吃炒面,你點外賣吧。”她說。
“這……”他面露遲疑,并沒有完全拒絕,像是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然而許眠澆滅了他的幻想。
“我是不會去小區門口拿的,讓別留我的手機號碼,我今天上午要檢查論文,別打擾我。”
“……”
最終,晏初水沒有點外賣。
他叫來郝師傅,把他送去炒面店,他親自站在后廚,監督廚師做完一份炒面,又親自打包,最后將這份炒面送到了許眠面前。
雖然過程有些扯淡,但也算完成了任務。
這與他頂著黑眼圈不睡覺,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他身上的軟肋,又豈止是怕黑和怕被下毒這兩樣呢?
“初水哥哥,我們去live house吧!”
“那是什么?”
“就是一群陌生人擠在一起聽歌,甩頭開火車……”
“……”
還有。
“初水哥哥,我們去迪士尼吧。”
“哦?你想坐旋轉木馬?”
“不啊,那里有跳樓機。”
“……”
五天下來,晏初水終于不負所望,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作孽啊!”
這是殷同塵發出的感慨。
堂堂一個拍賣公司老總,且不談專業一流、滿腹經綸,單是相貌這一項那也是沒得說的好,可現在呢?黑眼圈、面色蠟黃、精神不振、還特么幻聽耳鳴!
因為他是這樣反問殷同塵的,“你剛說什么?作業?什么作業?”
完全瘋了!
“老板,你這么搞下去,不離婚也要沒命了!”
“搞什么梨?雪梨?鳳梨?”
“……”
***
晏初水的死纏爛打讓許眠也頗為頭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思來想去,她竟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纏著他了。
還有就是,她完全沒料到,他的耐力能有這么好。
就好像……
他是真的、真的,不愿意和她離婚。
這天是去學校交論文初稿的日子,結束后許眠約了何染染在春來面館吃飯。她是難得的胃口不佳,只點了一份腰花拌面,沒有加別的澆頭。
何染染知道她被晏初水糾纏,寬慰道:“男追女隔座山,你想甩他也不難,關鍵是要一招斃命。”
“一招斃命?”
許眠挑起兩根面條,有些不解,這么兇殘的手段聽起來應該是她的招數才對啊。
“你啊,要挑戰他的底線!”何染染說得頭頭是道,“女人在乎的是日常細節,而男人只有房子塌了才知道跑。”
底線……
晏初水的底線是什么?
許眠歪頭想了一下,換作以前,她應該只要把《暮春行旅圖》燒了就可以了,但如今……
啊!
她想起一件事,還是她強迫晏初水伺候她的時候,他這么說的。
——我們還沒離婚,如果你婚內出軌……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所以是這個吧!
“原來如此!”她頓時豁然開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今天?”這下反倒是何染染糊涂了,“你已經想到辦法了?”
“我收拾一下東西去訂酒店,你替我招聘一個人……”許眠伏在何染染耳邊交代,“要高的、帥的、器大活好的……”
何染染撓了撓頭,“招聘?什么招聘還得規定器大活好?”
小姑娘眉眼一彎,笑瞇瞇的。
又乖又純。
“鴨子呀!”
漠兮
我覺得,這次,應該是可以倒計時十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