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猜到的，那小孩當時肯定滿心都是對你的崇拜，就像你曾經，那么崇拜你的祖輩和父輩一般。

　　我所在的時代，很流行一句話，叫做：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替你負重前行。在我心里，沈家所有人一直就是那負重前行的真英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對你這么多年經受的苦楚無法感同身受，不敢輕言你所做的一切到底對錯如何。我只是，真心希望你能夠想清楚，你所做的這些決定是否真的出自你本心。

　　西境軍可以是在真正與匈奴交戰時戰死，但他們不能死在你的計謀之下，更不應該亡于北境軍手中，否則你將來還能俯首間無愧于天地嗎？薛齊他們為了一己之私枉顧人命，如果你為了仇恨也泯滅人性，這真的值得原諒嗎？我也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的父兄們看得見，他們是不是真的希望你以這種方式去祭奠他們的亡靈。”

　　沈暉內心在掙扎著，風清也不打擾他，過了半天，她才最后開口道：“很抱歉我一直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我愛這世間的所有良善和美好，但我更愛你！所以，如果你還是堅持自己的計劃。那我......也不會離開你，不是因為你那些言不由衷地威脅，而是因為你是我的無可替代。我的愛人掉入了深淵，我如果拉不住他，那我選擇陪他一起沉淪！”

　　沈暉從來不知道言語的力量有那么耀眼，刺得他的眼睛和胸口同時發燙。他的手顫抖地擁著自己的全世界，喉間似堵著東西，久久無法出聲。

　　風清感受得到他的顫栗，她撒嬌似的在他胸前拱了一下，慢慢說道：“只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思想，或許會傷會疼，你知道我的，我或許會時刻被良知折磨，或許午夜夢回再無心安理得......但是，就像今晚一般，我都可以忍可以隱藏，我只是會心疼，心疼我的將軍身負塵垢，再不復光風霽月！”

　　沈暉緊緊抱住懷中的人，一直懸著的心完完全全地落了下來，他的清兒，他的光，驅散了他內心所有的陰霾和不安，也剝落了他心上覆著的所有血痂，血痂掉盡，他恍惚見到了久違的炙熱鮮紅，還有深藏其中鮮衣怒馬的少兒郎，似乎在對著那些偉岸的身影訴說著成長和希望。

　　“清兒！”沈暉在她額間落下一枚輕輕的吻，“我保證，不論身心，我只讓你疼這一次！安心等我回來！”說完便起身為風清掖好被子，穿上衣服轉身離去！

　　風清忍了一晚上的淚，終于在沈暉轉身出門的一刻落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有刻意賣慘的嫌疑，但是畢竟她的男孩心底有她也有榮光，那些榮光是他們沈家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傳承，灰塵散盡總會重現輝煌的。

　　沈暉連夜快馬趕回軍營，沈暉先是吩咐影衛傳遞出停止用火藥炸山圍堵西境軍退路的決定，又吩咐下屬做了很多調整，再讓人去通知一些已經睡了的將領半個時辰后前來商議軍情。

　　沈七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沈暉之前計劃的人，現在看到沈暉做的決定自然知道他是改變了計劃，他心里挺復雜，總覺得做了這么久的籌備有點不值，但是想到別的，又覺得還好，畢竟他們手里有證據，懲治薛齊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沈七，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兒戲，也太婦人之仁了？”會議要半個時辰后才開始，現下營帳中只有沈七和他在著。

　　沈七聞言立馬說道：“不會，主子做什么決定一定都是對的！”

　　說完發現沈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才又支支吾吾地解釋著：“其實吧，這樣也挺好的。倒不是說之前的計劃不好，只是吧，我們在薛齊手下也有很多兄弟，像鄭將軍他們，陪薛齊死了很可惜。而且火藥這東西吧，現世了會被人防備，我們藏著做以后的資本也挺好的。”

　　沈暉沉默一會兒，直到沈七抬頭瞅他，他才冒出一句：“沈七，你，很好！”風清說得對，他身旁有很多人支持著他，像沈七，不論他是什么模樣，他一直都對他鞠躬盡瘁。

　　沈七有點不知道沈暉為什么會夸他，只能撓撓頭，謙虛了一下。隔了一會兒又咋呼道：“可是主子，薛齊那烏龜王八蛋，要是有退路肯定又會出幺蛾子不盡心對戰了，咱們這仗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才能結束了。”

　　沈暉坐到桌前，提筆寫了許久，然后將信封好，吩咐道：“務必盡快送到鄭將軍手里！”

　　沈七立刻接過出去吩咐人送了信。回到帳中，沈暉又問道：“那個軟筋散，效用快過了吧？”

　　“是的，已經備好了新的，明早再給南相服用，不會壞事的！”

　　“不用了，你現在親自去把我們南相大人請過來，記得客氣點！他不是要一心為國為民嗎？五千兵馬隔幾天就到了，總得物盡其用才是！”

　　沈七聞言差點吐血，不客氣的人不是他好嗎。是誰之前掐人家脖子，還幼稚地克扣人家伙食的？但是他只敢內心吐槽一下，還是迅速地前去請了南相大人，順帶被柳刀等人賞了無數白眼。他敢保證，要不是南相大人還在，那柳刀必定要找他好好“切磋”一番的。

　　南溪其實并未睡下，他還憂心著一切怎么可能睡得著。現在聽到沈七過來請他去商議戰事，心下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清兒當真勸服了這位魔王了！

　　正事面前，南溪也無暇計較沈暉之前的冒犯。他配合地接受沈暉的安排，看著在沙盤前排兵布陣的堅硬男子，心道：沈暉確實是千年難遇的將才，有他坐鎮北方，何愁匈奴再犯呢？

　　商議完畢，眾人紛紛退出營帳，沈七在帳外和柳刀大眼瞪小眼，帳內沈暉有些缺乏誠意地給南溪倒上一杯茶：“南相大人，之前是沈某人得罪了，還望南相大人切莫與我這粗人計較！”

　　南溪懶得與他虛與委蛇，也算體諒他多年的不易不欲與他計較，喝了茶算是揭過了這一茬。卻聽沈暉繼續道：“但是今后，南相大人可千萬別再誘拐他人娘子出來了，否則，沈某可就不會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