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窮的就剩著祖傳的房子了,又懶又不上進,還不想掙錢。你說,我和兒子能指望你什么?”
文如像個十足十的潑婦,當著三歲的林科面前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林有生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帶上耳機,繼續坐在電腦面前和隊友打起了游戲。
這是林科記事以來經常看到的畫面。
比這更激烈的是看到他的母親被打的鼻青臉腫。
上了幼兒園之后,她的母親不再像之前一樣嘮叨了,像是對這樣的命運低頭了。其實她有更好的選擇,就是一個人獨自離開,但她舍不得林科。那個長的像個奶包子一樣的男孩....這種由文如低頭制造出的安寧假象一直持續到他長成少年。
十三歲那年上了初中之后,林科便住校了。文如也找了個超市的班,一切好像都變好了,除了那個吃著老本,天天打著電腦如若無能的巨嬰。
然而學校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美好,林科比較節儉。本子會用到寫不了再換新,衣服會穿到發白,連球鞋也是穿到不能再穿了才扔掉。但這一切,在那些光鮮亮麗的小孩看來就像個笑話,他的節儉和窮好像都是個錯誤,并不像老師說的那樣是美德。
班里的男生孤立他,甚至會偷偷撕壞他的作業。一次又一次...
“林科,這是我剛剛在小店買一送一買的筆和本子,這個多余的給你。”說話的是林科前面的班長蘇俞她青春洋溢的笑臉上端著一個酒窩。
“不用了。”林科淡漠的拒絕,不想理會她。
“沒事,他們都出去上校課去了,你快收起來!我和他們臭男生不一樣,我不會笑話你的。”她強行把本子和筆放在他的桌上,又笑瞇瞇的說道:“我媽媽說,我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選擇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和朋友。你不要覺得那些男生排擠你就對自己有看法,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會過的比他們好的。”
沉默半晌,他面無表情的接過了她給的東西,嗓音低低的說道:“謝謝。”
“不客氣。”蘇俞依舊笑瞇瞇的轉過頭去,抱著英語書擋著自己泛紅的臉龐。
林科心中有些感慨,表情依舊淡淡的。他知道,她也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才會跟自己講話。若是那些人沒有上體育課,她也會同其他人一般,冷眼旁觀。呵~他心中冷笑。
放學回家的路上,他本意是悄悄的扔了她送的東西,而她正好看見,紅了眼眶。他好整以暇的拍拍手,像捻去灰塵,絲毫無安慰解釋的意思。
離小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劈劈啪啪,他修長的手放在頭頂,迅速的邁開腿跑回家。基本上剛進了樓梯,就聽到了二樓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最明顯的還是文如的哭泣。
“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夠了,敢給老子戴綠帽子,也要看你有沒有那么命!”林有生氣喘吁吁的端著肥胖的身體,用力的拽著文如干枯的頭發。她沒有掙扎,想著兒子已經長大了,她不需要在忍耐了。
她猩紅的眼睛布滿血絲,原來像琉璃一般的眼珠已經灰敗,無一絲絲光亮,毫無生氣可言。
“林有生,你去死!”她幾乎耗盡了自己有史以來最大的力氣,他一時不察,翻到在地。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瓷碗邊割斷頸動脈的聲音....
林有生不可置信的悟著脖子,瞪著眼珠。血流的速度太快,加上他幾乎沒有運動的身體,很快他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媽?!”
林科聽到響動,緊張的想要推門進來,卻發現門被里面的人迅速拉上并反鎖了。
“媽~你干嘛,你開門!快開門!!!”林科心慌極了,大吼道。
“兒子,別喊。聽話,乖!”文如疲憊的抵在門上,勉強扯著一絲微笑。“兒子,幫媽媽報警!就說媽媽被家暴了,爸爸把門鎖上了。”
“媽~我,我沒有電話。”林科跪在門邊,耳朵緊緊的貼在門上。
“去小店打,快去!”說完,便支著身體去收拾了銀行卡,存折。
雨下的很大,正直夏季,伴著電閃雷鳴。林科在雨里奔跑著,一顆心像要跳出胸腔。他跑進小店,在老板詫異關切的眼光中迅速的拿起了電話。
“喂,110嗎?這里臨江小區的,我爸爸在打我媽媽,門被反鎖了,求你們快來!快點!!”他哭出了聲音,眼睛里的淚像店外的雨點一般,滾落在面頰。
“你家哪一棟!你先帶我去!”小店的老板,生的文弱,但卻心善。拿著一個實木棍子,讓林科在前面帶路。
兩個人渾身濕透,褲腳還躺著水。
店老板用力的敲敲門,大聲的喊道“林有生,開門。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放孩子媽出來。”
“媽~你怎么樣,你有沒有事!”他同店主齊齊敲門,但一點也沒有聽到響動。八九分鐘后,警察過來了。大約六個人,其中一個拿著攝錄機,已經開始錄了,林科下意識的低頭,藏在店主身旁。
店主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
“我們是110,里面的人請立刻開門。”說著拿手用力的拍了三下。林科被擠在警察身后,豎著耳朵,細細聽動靜。
文如收拾好,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緩緩的打開了門。她抬著兩只手,送在了警察面前,領頭的那個人立刻就給銬上了并為之震驚!
血腥氣濃重的客廳正躺著那個已然斷氣的林有生,雙目無光的盯著天花似有不甘。1米75的林有生如此壯碩,怎么就被這樣一個嬌小的女人給殺害了呢?領頭的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文如,立馬打電話叫來了法醫。
林科一直被擋在門外,看不清內里的情況。
“媽~媽~你怎么樣!”他一米63的個子試圖往屋里擠,警察卻擋住了他。
“學生,你先跟我走。錄個口供,好不好!”唯一的一個女警,半屈著身體,溫柔的說道。
“不行,我要看看我媽!”他惱火的甩開了女警的手。
“林科,聽話。跟著她去,媽媽沒事!”文如的聲音很低,很細弱,像是溺水漂浮著抱著浮木的人。林科沒有應聲,默默的跟著女警不再有反抗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