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里安靜的可怕。
空氣從牟福二的胸腔擠出,伴隨著打呼一樣的呼吸聲排出,成了牢籠里唯一的動靜。
石榴趴在慕容凡的腿上,已經站不起來,一站起來,四條細腿就顫的厲害,很快就倒了下來。
石榴很懂事,知道食物有限,從不與慕容凡爭食,甘愿受餓,餓的厲害了,就嚼幾口干草。
慕容凡想過把自己的糞便喂石榴吃,奈何自己因為吃的太少已經好久沒有方便了。
慕容凡動了好幾次將石榴扼死的念頭,但是都沒有下手,他太愛石榴了,哪里下的去手。
隔壁牢房的牟福二又在發牢騷:“慕容凡,你就把你那丑狗宰了吧,不然我們都要餓死了?!?p> “再等等。”慕容發心里默念,他心如刀割,“再等等,如果再過兩天還這樣,就把自己和石榴一同殺掉,給大家充饑?!?p> 突然,外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一個瘦高的男子被綁了個結實,扔進了慕容凡和石榴的牢房里。
“得,又來一個搶食兒的?!蹦哺6I的眼皮都睜不開,嘴里還在發著牢騷。
石榴盯著這個陌生的來客,眼神里現實戒備,很快就轉化為看到食物一樣的興奮。
慕容凡注意到了石榴了異樣,把它呵到了一邊,主動跟來者打招呼:“你好,你也是被陳洙抓進來的?”
那人顯得有些膽怯,尤其是看到石榴的樣子,嚇的說話都哆嗦:“是,你······你們也······是?”
慕容凡答道:“我們也是,你是因為什么啊?”
“我是放逐的孩子,不小心來到了幸福寨,那個陳洙一開始還對我好吃好喝,后來讓我隨他一起叛變苗國,一起歸順胡國,這我哪里肯,這不,就給我逮進來了。”那人撓了撓頭,說道。
原來是同病相憐,慕容凡對這人平添了幾分好感,主動向他介紹了自己相似的遭遇,又向他介紹了隔壁的慕容凱等人。
“我叫卜全根。”那人憨憨的撓了撓頭,接著說道:“你這有吃的嗎?陳洙那廝餓了我好幾天了。”
慕容凡苦笑著搖了搖頭。
“有吃的,你能把那丑狗宰了,狗腿給你!”牟福二在隔壁搶話道。
“我們這幾天都是每天分饅頭吃,等再發饅頭,我們分你一些?!弊狭鈨赫f道
“雖然看不到你的樣子,但是聽你的聲音,一定是個美麗善良的女孩。”卜全根說道。
“你這小子怎么比我還貧啊。”牟福二嫌棄的說道。
“你不用聽那胖子的,紫菱兒說得對,如果有食物,我們一定會分給你的?!蹦饺莘才闹啡募绨蛘f道。
“這里有燈嗎?我怕黑,睡覺時要點著燈?!辈啡Y聲甕氣的說道,聲音小的似乎只有自己能聽到。
“你個子這么大,膽子咋這么小啊?!蹦饺莘脖徊啡稚涤趾┑臉幼佣旱弥毙?。
吃飯時間到了,一個饅頭扔進了慕容凡的牢房。
慕容凡小心的拿起饅頭,撣了撣上面灰,掰下極小的一塊,留給自己吃,又掰下稍大的一塊,交給卜全根。
隨后,磚塊緩緩移開,慕容凡將剩余的饅頭傳到了慕容凱和牟福二的牢房。
磚塊緩緩合上。
卜全根一口便將饅頭吞下,然后眼巴巴看著慕容凡一點點吃比他的還小的饅頭。
“這就是隔壁那姑娘說的饅頭啊,合著是大家分一個饅頭吃???”卜全根哭喪著臉說道。
“是?!蹦饺莘惨贿叧灾贿吅唵蔚幕卮鹆怂藭r慕容凡的全部精力都在饅頭身上。
“真對不起,我進來相當于你們分到的更少了,以后我不吃了?!辈啡┖┑恼f道。
一聽這話,牟福二來了精神,“嘿!這可是你說的啊,你可別夜壺鑲金邊—嘴好。”
一向不說話的慕容凱照著牟福二的后腦勺打了一巴掌,牟福二悻悻的不再說活。
紫菱兒被卜全根的憨樣逗笑了,說道:“不要這么說,不吃飯會餓死的,我們一定會有辦法出去的?!?p> 不曾想,卜全根說了此話之后,當真不再吃飯,任憑慕容凡怎么勸,都不肯吃一口。
大家對這位憨厚里透著幾分傻氣的兄弟更增幾分好感,連一開始總是挖苦他的牟福二也住了嘴。
是日,大家再次在饑腸轆轆中醒來。
卜全根慵懶的起身,一個匕首從他的腰間滑落,好巧不巧,刀刃正巧落在慕容凡的腳尖,劃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幾朵殷紅而粘稠的血液探了出來。
卜全根慌張的手足無措,連連致歉,還要用嘴幫慕容凡舔干凈傷口。
慕容凡被他的憨樣再次逗笑,阻止了卜全根的“好意”,說道:“沒想到你還有武器,以后沒準可以幫我們對付陳洙。”
此時,慕容凡沒有注意到,萎靡數日的石榴耳朵已經豎起,兩眼圓蹬,尖牙緩緩露出。
石榴不知哪來的體力,四處搜索著,終于找到了味道的來源,緊盯著慕容凡的傷口,面露兇光,口水從緊咬的牙縫間不住的往外淌。
慕容凡聽到了石榴沉重的呼吸聲,轉過頭來,瞬間被一雙恐怖的眼睛嚇的汗毛炸立。
沒錯,這雙眼睛是石榴的,這眼睛充血且圓蹬,形同鬼魅。
慕容凡知道,血腥味激發了饑餓數日的石榴原始的本能——吃東西,活下去。
慕容凡緊張的弓著身子,輕聲呼喚著“石榴,石榴?!彼贿吅魡局?,一邊不忘悄悄拿過卜全根的匕首,以備不測。
好在,在慕容凡不斷的呼喚下,石榴原始的獸性漸漸隱去,眼球里的充血也漸漸褪去,軟綿綿的趴了下去。剛才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消耗了它太多體力。
慕容凡長吁一口氣,他告訴自己,石榴是忠誠的,它只不過是太餓了。
慕容凡悄聲告訴卜全根,不要把剛才的事告訴大家。
卜全根憨憨的點著頭,表示答應。
當天,在分饅頭時,慕容凡破例的多給了石榴一些,石榴興奮極了,甚至不小心咬傷了舌頭。
吃完后,卜全根蹭到慕容凡身邊,說道:“慕容凡,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餓死啊?!?p> 慕容凡沒有回答,不用他說,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無數遍了。
卜全根還是那副憨憨的模樣,說道:“你跟你的狗認識多久了?”
“三個月吧?!?p> “日子也不久,難怪······”
“難怪什么!”慕容凡被說的一頭霧水。
“難怪它想吃你。”
“你胡說什么!”慕容凡不自覺的大聲說道。
“不要騙自己了,石榴剛才的樣子我們都看到了,你只是不想承認?!?p> “胡說!”
“你對石榴的感情有你認為的那么深嗎?你對它完全信任嗎?如果是的話,剛才為什么拿過我的刀?”卜全根不斷的追問,唾沫星子噴到了慕容凡的臉上。
“我信任它!你在胡說!”慕容凡努力回憶著曾經與石榴快樂的點滴,以堅定內心的想法。
“你自己心里知道的,只是不愿面對罷了?!?p> 慕容凡雙臂抱胸,后退了半步。
卜全根跟著邁進了半步,“你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你內心的想法,你為什么后退,你為什么抱胸,全是為了掩飾你內心的想法?!?p> 聞聽此言,剛才還縈繞在腦海的與石榴的回憶瞬間變成灰色,隨即像一坨干燥的泥土,被卜全根的話語一點點捏碎。
慕容凡不再說話。
石榴不知發生了什么,見慕容凡難過的樣子,吃力的蹭了過來,像以往一樣舔著慕容凡的手指,想給他一點安慰。
慕容凡本能的躲開。這一刻,他被自己的反應驚到了,他為什么躲避視若親人的狗兒?
牢房再次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