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

　　完了。

　　牛皮吹大了！

　　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求收徒的祝老頭，蘇嵐有些頭皮發麻。

　　讓她收一個年紀大到都可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家為徒弟？

　　不好意思，她真的做不到??！

　　可是，一想到祝老頭的拜師原因，蘇嵐心里又有些不忍。

　　雖然她只在圖書館囫圇吞棗地看過幾本古籍，在過目不忘技能的加持下，略微記住了一些藥理知識，卻也沒有去一一實踐過。

　　到底是幾千年來無數古人的智慧結晶。

　　放到現在，從手縫處漏出點東西，這些人也夠用了。

　　猶豫了一會兒，蘇嵐有些克制的開口。

　　“祝爺爺，我是不會收您為徒的！”

　　本來她也不打算在昆山上待很久，做不到，還是不要給人希望了。

　　這句話，像冷水澆頭一樣涼透了祝老頭的心。

　　他身子微僵，有些落寞的佝僂著脊背，花白的頭發耷拉在耳邊，像是被人抽去了生氣般萎靡不振。

　　劉大在一旁看的于心不忍，就想要開口替祝老頭說幾句好話。

　　“姜兄弟，你——”“雖然我不會收您為徒，但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過來問我。”

　　蘇嵐俏皮地眨著雙眸，略噙著笑意的薄唇輕勾，笑意盈盈地看向祝老頭。

　　祝老頭：“?。?！”

　　劉大：“欸？”什么情況？

　　“對了，我姓姜名棋，下棋的棋，祝爺爺叫我小棋就好了?！?p>　　祝老頭一聽，臉上揚起慈愛的笑容，渾濁的老眼里泛起晶瑩的淚花，連連點頭。

　　“誒！誒！”

　　“老夫就托大，叫您一聲小棋了?！?p>　　“好！”

　　兩人約定好授課的時間和地點后，祝老頭也不久留，就拄著拐杖回家準備去了。

　　蘇嵐與他道了別，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杵在一旁當“人形立牌”的劉大。

　　“你不用跟著么？”

　　那老頭都快走沒影了。

　　劉大愣了愣，憨笑著說。

　　“俺不是跟祝老頭一道來的。”

　　說著又指了指院外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樟樹，“大哥說，如果姜兄弟醒了的話，就讓俺帶著你，在寨子里四處轉轉。”

　　“俺坐那樹杈子上有段時間了。”

　　蘇嵐：“……”

　　這濃濃的東北大碴子味是個什么鬼？

　　行吧，正好她也想了解了解這地方的具體情況。

　　整了整被祝老頭拽皺的衣袖，蘇嵐邁步上前，面色平靜，無悲無喜。

　　“帶路吧！”

　　“好嘞！”

　　……

　　昆山山脈是大明朝國內最大的一座山脈。

　　沒有之一。

　　整片山脈的占地面積很廣，山體都被厚厚的綠色植被所覆蓋，林中多有猛獸出沒。

　　一般人只會在山體的外圍打打獵，卻不會進入到深山里面。

　　故而世人對昆山里的真實樣貌不得而知。

　　而作為昆山山脈里實力最強，人口最多的昆山強盜團，山寨的面積更是堪比一個小型縣城。

　　五千人里，多的是單身漢子。

　　一路走來，圍繞著山寨最熱鬧的地方。

　　最讓蘇嵐感到吃驚的是，這里面，居然還有不少的婦女和兒童！

　　與她在州國的一些城鎮里面看到的情景不盡相同。

　　居家婦人們喂雞掃地，小孩兒們嬉笑打鬧，老人們則坐在樹蔭底下乘涼。

　　似乎她們所處的地方不是強盜窩，而是普通的農莊。

　　蘇嵐路過一塊農田，地里的婦女已經收工，準備回家做飯了。

　　看到蘇嵐這個出現在寨子里的陌生人，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臉上并沒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就不會好奇嗎？

　　蘇嵐感覺怪怪的。

　　路過一伙兒坐在樹蔭底下乘涼的老太太們時，她想了想，還是厚著臉皮上前。

　　臉上掛著淺淺的卻又溫柔的微笑，語氣甜甜的對她們說道：

　　“奶奶們好！”

　　“誒！你好啊小伙子！”

　　雖說第一次見面就問這個有些不禮貌，但蘇嵐還是問了出口。

　　“奶奶，我今天第一天到寨子里?！?p>　　“比較好奇，您們是寨子里的原住民嗎？”

　　那些老婦人笑臉一僵，眼神瞥到蘇嵐身邊的劉大后，復又笑容和藹起來，一嘴一舌，毫無保留地回應起她的問題來。

　　“小伙子，我們跟你差不多，只不過比你早來幾年罷了?！?p>　　“不是原住民。”

　　“奶奶們的家鄉不在這兒嗎？”

　　聽到這話，其中有一個老婦人臉色大變，憤怒地開口。

　　“才不是呢！”

　　“還不是那個昏君！我老家本來是蒙縣的，前幾年蒙縣發旱災，顆粒無收，那昏君只知道飲酒做樂，完全不顧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死活。”

　　“沒有辦法，村里人只好外出逃荒?！?p>　　“我是一路逃荒，走過來的。到了這昆山，全家人就剩我跟我小兒子還活著。多虧咱大當家的仁慈，老婦母子才有了這個落腳之地。”

　　婦人說完，眼中有大塊的淚珠滾落而下，哀嘆自己有生之年，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回故土一次。

　　人在他鄉，雖然生活安定，但總有思鄉之情，是異客。

　　幾番話下來，蘇嵐硬是將自己的眼淚逼回去好幾次。

　　會有機會的。

　　不就是造反嗎？

　　怕個錘子！

　　五千人里，有一大半是背井離鄉，被秦羽或者老當家收留下來的。

　　另一些，就是那些可以作為戰斗力的青年漢子，有著一身武功和本事，但看不慣朝廷的作風或是受人排擠，便自愿落草為寇，加入昆山。

　　而山寨里的那些女人們，都是自愿跟著這些漢子們過日子的。

　　在昆山，沒有一夫多妻，只有一夫一妻。

　　就這，還有幾百個人打光棍呢！

　　在這里，女人們的地位比山外的要高許多，這些漢子對自家的婆娘都很是敬重。

　　一時間，這里的各方各面，竟然跟在大明朝統治下的土地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嵐沒想到，在這個奴隸制時代里，還有這樣開化的地方。

　　怪不得一進山寨她所感受到的，大多都是暖暖的善意，如春風般和煦。

　　其他的人，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緣故，才神情冷淡，對她有所防備吧。

　　越逛，蘇嵐越覺得這些人不應該背負著強盜的身份，不明不白地被世人謾罵。

　　“劉大，姜兄弟，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