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母只是一口氣上不來而已，略順了順氣就緩了過來，虛弱的歪在一邊。

　　麗娘抱著她一條胳膊，嗚嗚咽咽著，費力的用人類的語言說：“不要死，不要……”

　　“放心，她死不了。”司少陽冷著一張臉道。

　　麗娘被這表情嚇了一跳，有些瑟縮的抖了抖，漂亮的眼睛充斥著惶恐。

　　看到她這副樣子，司少陽按了按眉心：“說說你是怎么一回事，事無巨細，不然母親怎么樣我可保證不了。”

　　這是句沒什么因果關系的威脅，但效果拔群。

　　麗娘癟了癟嘴，很快就開了口：“李公子可好了，他說我是最聰明漂亮的女人！”

　　司少陽：……

　　“然后呢？”他頗有些無奈。

　　“是真的，李郎一直都在夸我呢！”，似乎是看出司少陽的敷衍，麗娘倔強認真的重復道。

　　“而且媽媽說，男人都是壞蛋，都要圖我身子要和我睡覺，要聽我說好聽的話，嘴上也沒有一句實話……”

　　麗娘掰著指頭算著，最后似乎自己也有些算不太明白：“……可是我勾引李郎，他都不跟我睡的，而且他還說讓我高興的話，他都沒有什么錢，還給我帶烤雞了！”

　　司少陽：……

　　狐族一向以狡猾美艷聞名，從未見過這么蠢得！

　　“你有沒有想過是他不行呢？”，司少陽冷酷的打斷麗娘對情郎的憧憬，“你那媚香不過是催情的迷藥，他只要沒有那個功能，自然就不會被迷惑。”

　　當然，司少陽自然沒有這種苦惱，他是定力出眾。

　　若是這么輕易的被這小妖的媚香迷惑，那幾百年的時間就真的活到狗肚子里了。

　　聽到司少陽的話，麗娘愣了一下，就在司少陽以為她要悟了的時候，她微微側了側頭：“不行……什么不行？”

　　她呆的地方是男歡女愛的勾欄院，不是什么大小姐的深閨吧？

　　司少陽抽了抽嘴角：“就是不能同房睡覺！”

　　“還有人不能睡覺？”麗娘越發疑惑。

　　這天有些聊不下去，在露骨就不可描述了。

　　司少陽不得已，只能皺著眉繼續道：“你媽媽不是說你是被人騙進來的，那你就該知道，人說的話再好聽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一只以狡猾聞名的狐貍，怎么能上這么低劣的當！”

　　“果然！你們都說李郎不是好人！你們怎么就認定了李郎不是好人呢！”，麗娘癟了癟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李郎和大壞蛋才不一樣！”

　　“那個大壞蛋可壞了，窩里的弟弟妹妹們都吃不上飯了，我下山來找飯！

　　那個大壞蛋要跟我睡覺，我跟他睡，他又罵我是個第一次見面就和別人睡覺的小賤、人，我和要吃的他也不給……小三小四和小六就是這樣才餓死的……

　　他們一動都不動了，有吃的也不吃，過了一段時間就臭了，再也不會用鼻子拱我了……”

　　麗娘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淚，然后癟著嘴繼續說：“李郎不一樣的，他可好了，我不和他睡他也給我好吃的，還不罵我，說我漂亮，說我好的……還說以后要娶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她掰著指頭，臉蛋紅撲撲的：“我不喜歡這里，媽媽也不喜歡這里，到時候，我們一起從這里離開，回到山上去……”

　　看著麗娘滿臉憧憬的樣子，司少陽皺起眉：“回到山上，你的李郎會情愿和你隱居山上？若是他愿意，那為什么要擄走吳家姑娘？”

　　麗娘愣了愣，似乎有些遲疑。

　　她小聲的嘟囔著：“李郎說不能和別人說……”

　　“說！”司少陽還來不及說話，地上好不容易緩過來的鴇母壓抑著從口中擠出這個字。

　　她喘了幾句，模樣有些氣急敗壞：“你若是還叫我一聲媽媽，念我這一年來替你遮掩的恩情，就把你干的好事一句句說出來！不然你就離開這里，別再煩我！”

　　麗娘被嚇得一個哆嗦，她抱住鴇母：“媽媽不要趕我走！我不要離開媽媽！”

　　如同稚子一樣的麗娘很想和李郎在一起，但也同樣的在乎自己依賴的媽媽。

　　于是她竹筒倒豆子似得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原來李郎，那個大名李成業的家伙，對麗娘說自家母親纏綿病榻，要錢醫治，因此便想從吳家得到一筆錢財。

　　麗娘心思純凈如白紙，但因為弟妹的死，她對死亡有了些許朦朧的概念。

　　她隱約知道，那是件可怕難過的事情，她不希望人死，不希望她的李郎難過。

　　李成業的話也說的十分好聽：“銀錢雖是阿堵物，卻能換來米糧，況且你和媽媽要離開這地方，一定需要許多銀錢，城中吳家就有很多銀錢，我們把他家小姐請來，好好和她說一說，讓她幫幫我們。”

　　他還曾特意叮囑：“這話不能和你媽媽說，因為你媽媽不喜歡我，若是說了，你肯定再也見不到我了。”

　　就是這些正常人一聽就是放屁的鬼話，成功的誆騙了天真的麗娘。

　　麗娘想了辦法造了偶人，協助了李成業將吳家小姐偷天換日。

　　麗娘嗚咽著，一副小獸的模樣：“媽媽要是不高興，我就把吳家小姐換回去好不好，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鴇母抿了抿唇，顫顫巍巍的指著她：“你這癡兒！怎能信這些鬼話！你可知，那李成業唯一的老母，早在三年前就病逝！”

　　麗娘一愣，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她這副樣子，鴇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息道：“是我的錯。

　　你當年是自己找過來的，那個騙了你的男人羞辱你，讓你滾去勾欄院，說讓你到這來，你倒好，連好賴話都聽不明白，竟然乖乖的過來……

　　我當時便知道，你這樣的蠢貨，到哪去都是差不多的下場……”

　　“可是媽媽教我了，我聽得懂了！”，麗娘急急的辯駁著，“你還夸我學的快！”

　　鴇母苦笑了一聲：“是我太蠢，竟看不出你的不對勁……也難怪，我一個青樓的倡伎，怎么懂得教養兒女。”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撐起身體，板著一張臉問道：“麗娘，你告訴我，吳家小姐現在何處？”

　　“在李郎那里，我去找他，讓他把吳小姐送回去。”麗娘淚眼朦朧，一直到現在，她還是相信著她的李郎會聽她的話。

　　鴇母頓時閉上雙眼，深吸了好幾口氣。

　　在一旁看了整場的司少陽也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和他打交道的真狐貍多了，冷不丁見到這么個真蠢的，還真是有些適應不了。

　　“告訴我你的李郎家在何處，你們平時在何處見面——”

　　他不再看戲，徑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