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殿中。
床上傳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正坐在一旁刺繡的小喜聽到聲音,便停下手中的活詢問道:“小姐是起來了嗎?”
床上的齊楚楚傳出一聲濃重的鼻音:“嗯~”
小喜上前拉開了粉色的帷帳,只見齊楚楚張嘴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不由的一笑。
一個翻身齊楚楚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神還迷糊著道:“我睡了多久了?”
“睡了有兩個多時辰了。”小喜笑著說道,手上提了溫著的熱水倒進洗面盆里。
圣駕今日才回到宮里,一路上顛簸得厲害,都沒能好好睡一覺,齊楚楚扭了扭睡得有些發(fā)酸的脖子:
“這么久了?朦朧中好像聽見過皇上的聲音,皇上來過嗎?”
“小姐睡了沒多久皇上就來了,我同皇上說你才睡下,他吩咐了幾句就走了,臨走前皇上說了,晚上要來陪小姐進膳呢。哦,對了,大皇子讓人帶了口信來說想見小姐一面,我推說小姐正在休息,等小姐醒了我再轉(zhuǎn)告。”見齊楚楚拿著毛巾擦拭著臉頰,小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現(xiàn)在時辰還早,小姐回來后就躺著睡,午飯都沒吃,現(xiàn)在餓的話我去御膳房拿碟子糕點來,小姐先吃著墊墊肚子。”
“這么久了也沒見個消息,一回到宮里就跟得了耳報神似的來了。”齊楚楚小聲喃道。
小喜沒聽清,以為齊楚楚在吩咐什么問道:“啊?小姐,您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說我才剛剛睡醒沒什么胃口吃東西。”齊楚楚輕聲道。
小喜莞爾,將齊楚楚微亂的發(fā)鬢散開了來。
等會還得見皇帝總不能亂糟糟的,小喜挑著皇帝早早讓人給齊楚楚準(zhǔn)備好的首飾,樣樣都是那樣的精美絕倫,小喜一一拿到齊楚楚的頭上比著,齊楚楚都搖頭表示不喜歡,要不就是嫌太過于奢華,要不就是插在頭上太重了,一會又說冠子上的流蘇一動顯得累贅,一時小喜也拿不準(zhǔn)要再拿哪個,只將首飾盒給到齊楚楚面前讓她自己挑。
齊楚楚的手翻著,從里頭挑了一只小喜覺得最不起眼的羊脂白玉簪子:“就這個吧,梳個簡單的就好,免得麻煩。”
小喜不禁笑出聲,眼前的這位小姐,就是喜歡犯懶,除了出席什么盛會時才會由著小喜折騰在她頭上插上金銀玉翠,私下里多是讓她梳個朝云近香鬢,加上一兩朵小珠花,雖說齊楚楚天生麗質(zhì),只是小喜卻覺得太過于素雅了,她更喜歡她盛妝時候的容顏,美得艷而不俗。
正當(dāng)齊楚楚閉目養(yǎng)神任小喜梳著頭時,守在殿外的宮女瑤琴進屋說道:
“公主,皇上讓人過來傳話說,康親王獵了一頭鹿進宮獻給皇上,貴妃娘娘前頭已吩咐讓人在清涼殿架上爐架,皇上讓公主移步貴妃娘娘的清涼殿中一起吃烤鹿肉。”
“嗯,知道了。”齊楚楚眼都沒抬說道。
這宮里頭眼線太多,安福殿的人都是成貴妃安排的,先前在清心殿伺候過她的那個宮女已經(jīng)年滿出宮,齊楚楚又沒有根基,葉琪等是男子又只能守在外頭,能夠近身信任的人除了小喜,其余人齊楚楚都是不愿意讓她們來伺候的,也幸好前頭陪著皇帝去寺廟禮佛,不然只有小喜一個人怕是難以忙得過來。
看來,以后出門還是得帶上莫棄,至于盯著康親王府的事就交給莫北去辦,畢竟他要混進康親王府里頭靠他那技易容術(shù)是絕對易如反掌的,最重要的是莫北人也穩(wěn)重,她是放心得過的。
突然想到,自己離開齊府這么久了,她一直待在皇帝身邊,守衛(wèi)嚴禁,當(dāng)初怕傳遞消息會給莫棄莫北帶來危險,就吩咐他們暫時偃旗息鼓,暗中觀察康親王府,和徐書慧的動靜。
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心中想著來了這么久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才是。
“好了,小姐您看看。”小喜笑著道。
齊楚楚照著鏡子左右臉擺動著,不得不說,小喜的手是真的巧,一個隨云鬢簡單的插上羊脂白玉的簪子,面前留的兩縷發(fā)絲更是有畫龍點晴之效,配上一襲水仙圖樣的藍色宮裝,顯得周身的氣質(zhì)更添了幾分溫柔。
忍不住贊嘆道:“小喜,你手也太巧了,就你這手藝要是以后嫁了人,做替人挽發(fā)的生意,那找你挽發(fā)的人肯定是要排到城門外去的。”
雖被夸贊小喜心里卻不高興,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眼神堅定的說道:“我的命是小姐救回來的,這輩子也只替小姐梳頭挽發(fā),就算以后嫁人我也是要留在小姐身邊伺候的,若是小喜嫁人就要離開小姐,那我寧愿終生不嫁!”
齊楚楚心中一暖,拉過小喜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
“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我的身份注定以后是要不太平的,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想你能夠幸福,才想著為你的終身找個依靠。”
“小姐,您要是趕我走,我明天就到尼姑庵里剃了頭發(fā)去。”小喜眼圈一紅跪下道。
齊楚楚知道這事是急不得的,拉起小喜道:“我這就是隨口一說,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好了,去洗把臉,眼淚擦干,別讓皇上見了,還以為我領(lǐng)著一只花貓去見他呢。”
小喜聞言沒忍住笑出聲來。
……
“兒臣拜見父皇,貴妃娘娘,康親王。”
齊楚楚福了福身道。
“楚楚,在場的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落座烤烤火。”皇帝看到齊楚楚,眼神柔和了幾分。
“是。”齊楚楚莞爾輕聲道。
起身看到皇帝身邊的富貴正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自打蕭定軒同成貴妃說了他們兩人的事,成貴妃雖心中還是不愿意接受這樣一個幾次三番讓她下臉的女子,奈何齊楚楚深得皇上喜愛,家中又是富可敵國的人家,族中做官的人不少,最頂要緊的是蕭定軒心中一直對她念念不忘,也罷,等過了門,做了皇家媳婦,想怎么收拾她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心中縱使謀劃千次,面上依舊笑意盈盈,眉眼彎彎和善的說道:
“臣妾也說呢,這大冷的天,女孩子本來就嬌貴,臣妾之前也說了幾次讓她不必每次都行禮,但這孩子也忒懂事了些,每次都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雖說禮多人不怪卻也顯得生份了些。”
皇帝眼神從停在齊楚楚頭上的白玉簪子后就沒離開過,完全沒有聽進成貴妃的話,那只簪子是同那些打造好的珠翠首飾一起送進安福殿的,原本當(dāng)年是要送給她母親的,只是可惜……如今時移勢易,這簪子就插在她女兒的頭上,皇帝心中一陣感慨。
成貴妃見皇帝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