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小喜正坐在外室繡著給齊楚楚的香包,突然一抹黃色入了眼簾。
黃色是尊貴之色,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用的,小喜忙放下手中的香包起身行禮。
皇帝抬了抬手,徑直走到內室,小喜見狀細步上前拉開了一邊帷帳。
床上的人兒依舊保持著睡容,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不好的夢,蹙著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
“公主睡了多久了?”皇帝輕聲問道,手一擺,示意小喜將帷帳放下。
“回皇上,有兩個多時辰了。”小喜低頭道。
“嗯,好好照顧公主,不必告訴她朕來過了。”皇帝輕聲道。
“是。”小喜低頭道。
宮道上,坐在轎攆上的皇帝從安福殿出來之后神色就一直很凝重,富貴見狀也不敢輕意開口。
突然,一個抬轎攆的小太監因為有些發熱不適,頭一暈腳步踉蹌了一下,雖馬上支住了,還是將轎攆上的皇帝震了一下。
“快、快、快將轎攆放下!皇上,您沒事吧?”富貴忙上前扶住皇帝的手。
“怎么回事?”皇帝蹙眉問道。
幾個小太監跪在地上嚇得半死,連連磕頭。
富貴提著聲線,拿著手中的拂塵指了指:“你們這些個小崽子,沒聽見皇上問你們嗎?怎么回事?快說!”
其中一個小太監從其中探出了身顫顫巍巍道:“回、回皇上,是奴才、是奴才剛剛頭一暈沒站穩,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
“皇上,這是小德子,給皇上抬轎攆也有好幾年了,前些日子剛大病了一場,老奴見他這些日子見好才叫他回御前伺候著。”富貴在皇帝面前小聲道,心中也為小德子捏一把汗。
皇帝斜睨了小德子一眼,確實是個熟面孔:“罷了,奴才也有爹娘疼,既然沒好全,就養好了再來當差,富貴,扶朕起來走走。”
幾個小太監這才松了一口氣,尤其是小德子,看向富貴和皇帝的背影滿是感激。
“皇上,這么晚了,可要去哪個宮嬪處歇息?老奴好差人去先去通知一聲。”富貴扶著皇帝在宮道上走著。
“你這老東西越老越啰嗦,朕哪都不去,朕要回清心殿。”
“是、是、不過皇上,大皇子還在清心殿外跪著。”
皇帝收斂了方才稍稍放松的神色,眼神清冷道:“他想跪就讓他跪!”
他的這兩個兒子,都讓他太失望了,蕭定軒原本是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如今為了權利竟暗搓搓的密謀著要他的命,而蕭定恒,原本看重他仁厚,派他去援孟也是想讓他有功名之后給他封個王,再為他和楚楚賜婚,誰知他又惹出那擔子事,讓楚楚成為笑柄,如今竟還有臉到自己面前求將楚楚賜給他,同威北將軍的女兒一起給他做平妻。
原本是想讓齊楚楚好好養病,皇帝特地發布禁令將為蕭定恒和上官若媛賜婚的事瞞著她,沒曾想今日蕭定恒急匆匆的沖到清心殿求旨,皇帝才知道紙終究包不住過,齊楚楚還是知道了。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皇帝還是不愿意委屈齊楚楚,可是他們的婚事早已經傳揚出去,要是不賜婚,齊楚楚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縱使給她再尊貴的身份,可她始終是女兒家,或許如今賜婚是最好的選擇。
皇帝心中舉旗不定,從安福殿出來的一路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那抹玄色依舊跪在清心殿前,皇帝遠遠看去。
“父皇。”感覺到有人經過自己身旁,蕭定恒開口道。
皇帝稍一停留:
“朕不想再讓楚楚受到任何傷害,如果她還是愿意嫁給你,朕就為你們賜婚!”
說完頭也沒回就走進清心殿內。
“哎喲,大皇子,您快起來吧……
大皇子,這事吧,您別怪皇上,皇上也難。”富貴扶著蕭定恒起身。
跪了幾個時辰,膝蓋早已經跪腫了,不過能得到皇帝點頭,也不枉他受這一番罪。
“我知道,你快進去伺候父皇吧。”
“老奴已經讓人抬了轎子來了,也宣了太醫。大皇子就在此稍等一會,那老奴就先進去了。”富貴躬身道。
蕭定恒才回了自己宮里,齊笙之聽到下人行禮的聲音就從貴妃椅上彈了起來,假裝看著架上的古董花瓶,兩人照面那一刻齊笙之拉下了臉色。
看見蕭定恒被扶著進來,還一瘸一拐的,身后還跟著太醫,大概就是跪的時間長了。
坐在貴妃椅上的蕭定恒,聽著太醫的話,輕輕伸了伸腿。
“嘖嘖嘖、你不是上清心殿跪著去了嗎?怎么搞成這樣?皇上讓人打你了?”齊笙之撇了一眼道。
蕭定恒斜睨了齊笙之一眼,又低頭看著褲腳被太醫拉到膝蓋上,露出紅紅腫腫的兩個膝蓋。
“嘖嘖嘖、腫成這樣啊,也不知道小美人知道真相后,那種心痛和你這膝蓋的痛比,哪個更痛。”
“你今日怎么回事,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是不會好好說話,就滾回你那去!”蕭定恒冷冷道。
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蕭定恒會不知道?看著有外人在場,也不好發作。
一反常態也冷起了一張臉:“不用你趕,正好我也不想在這呆,不過我還是要說最后一句,這宮里,除了你也就只有小美人是我朋友了,當日的勸說你難道真沒想過有今日,你即要大婚了,就別再去打擾她,任何人要是傷害到她,先問過我齊笙之允不允許。”
“父皇已經答應為我們兩個賜婚,就算是你,也該避嫌,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明日見父皇時,我會同父皇請旨為你找一個合適你的世子妃。”蕭定恒看著齊笙之的背影道。
他心中一幕幕的浮現宮宴那晚齊楚楚扶住齊笙之的畫面,兩人是那般的親密。
今日齊笙之還為了齊楚楚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如果自己要是傷害了齊楚楚,那他就會不顧多年的兄弟情反目成仇呢?
他口中的只當齊楚楚是朋友,男女之間哪有單純的朋友!
齊笙之腳步微一停頓,和他相處這么多年,他太知道蕭定恒的性格了。
何至于多疑至此,嘆了口氣,啟唇道:
“隨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