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瀾感到很意外,原本是想和老龍董談心,讓他放開對龍翟予的感情桎梏,不料想,卻牽起了龍董自己的傷心往事,原來老龍董也只是外人看來的表面風光,家庭的裂痕對一個人的傷害,恐怕是最難治愈的。
“抱歉伯父,我不應該說這么多”。
“不,你沒有錯,我想讓你看到真實的我,和翟予,和我們這個家庭”。
“伯父,感謝您的信任,既然您的婚姻已經充滿著不幸,難道,您不是更應該避免翟予他走你們的老路”。
“尉瀾啊,我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啊”。
尉瀾想不通,哪有親生父親鉚足了力氣監視兒子,干涉兒子的感情和婚姻,又回過頭說是為了兒子好的。
龍國雄無言,沉默了片刻,尉瀾起身雙手提起茶壺,幫他斟滿了茶。
“因為我的婚姻不幸,我不想讓他繼續在婚姻里承受痛苦,因而我花費更多的精力掌握他身邊的女人,我是不斷地干涉他,但是我并不是為了我的一己私利”。
“伯父,我并不認可您的話,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您這樣公然地使用外力干涉翟予的感情,您確定就是為他好嘛,我想,您做這一切動作時,自然有您對適合商業版圖擴展的聯姻選擇,說到底,還是為了利益”。
尉瀾想,她這一通揭傷疤,一定會惹惱龍國雄,接著自己應該就是被趕出別墅的大門了,若是被趕出去能換來老龍董對兒子今生幸福的反思,也值了”。
“尉瀾,你真的誤會我了”,尉瀾驚呆了,她這樣忤逆老龍董,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普通老人那樣無助。
“翟予認識了你,是他的福氣”,這句話讓尉瀾意外,福氣?這得多大的“福氣”,犯得上王生親自來把龍翟予沾上的“福氣”趕走。
龍國雄頓了頓,“翟予他的心思并不在女人身上,除了你之外,他從沒對哪個女人動過心,我之所以干涉他,就是因為他絕情、冷漠的性子,讓一些不懷好意的女人鉆了空子,由著她們圍在他身邊,我是他的親生父親,我當然希望他能找到他的真愛,順利地繼承我的事業,一家人幸福地走下去”。
龍國雄沒有停頓,繼續說道,“這方面我是有私心,但是對我商業上的利益,那只是其次,我遲遲沒有定下聯姻的人選,并不是我追求我的利益最大化,而是……,而是,聯姻的企業中并沒有翟予心儀的姑娘,直到他喜歡上你,開始追求你,我才對他的性取向這方面放下心來”。
尉瀾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伯父,這就是您對翟予的父愛,呵,豪門深似海,抱歉我在您身上看到的只是您的商業利益,在您看來,翟予的愛情豈不是必須要在適合聯姻的企業中產生?普通家庭的姑娘根本不配和他有接觸、有瓜葛”。
“尉瀾啊,你有什么話,都說出來,多少年了,都沒有一個能和我這樣敞開心扉說話的人,就連翟予他對我,都只是敷衍,你說的話,我雖然不愛聽,但是我不生氣”。
龍國雄繼續道,“后來我在想,他既然不喜歡女人,但是婚總是要結的,他對他的婚姻毫不在意,確切地說,毫不負責;你只看到了他感情里的不自由,你沒有看到他把我逼到何種境地”,龍國雄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從小就叛逆,到了后來,包括現在,他在外一表人才、呼風喚雨,在家里呀,他叛逆到了骨子里,那就是一味地無邊無際的冷漠啊,你就能看到這一坨行尸走肉,不溝通不交流,他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
“伯父,你們父子何必這樣互相傷害呢”。
“哎,或許我根本就不了解我的親兒子,他在這個沒有溫度的家庭里長大,我們這個家庭沒有教給他對父母基本的愛和尊重”。
“翟予他是個有愛心的人,他和您之間一定是積累了一些還沒有解開的心結”。
“他就是這樣子,隨我,脾氣倔。尉瀾啊,不瞞你說,你和翟予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正好我和遠大私募基金的老板在談商業聯姻的事情,遠大私募的歐陽總裁家里的千金海歸管理學碩士,和翟予年紀相仿,并且她是豪門里不多見的內斂、穩重的女孩”。
聽著龍國雄的話,尉瀾覺得自己越發呼吸困難,身體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撐她一貫標準的坐姿,優雅的雙肩失去了胸部橫膈肌的支撐,以脊柱的天然曲度垂下一個大寫的C型,無力的手默默地拿起眼前的茶杯,小飲了一口,她并不渴,更像是要掩飾此時她身在豪門的尷尬。
她為什么要來龍宅,難道就是想親口聽到這個大宅的主人告訴她,你放棄吧,你本就沒有資格和豪門貴公子談愛情;呵,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結局嗎,這不是生生打臉,螳臂當車,想以薄弱的一己之力來爭取一絲和龍翟予在一起的可能性;也許是吧,人類或多或少都有一種叫做虛榮心的東西,自己也是人類;尉瀾傻傻得笑著。
“尉瀾,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太多了,你不想聽了”。
“額,抱歉龍伯父,我失禮了,并沒有,我只是,只是有點口渴,請您繼續講”。
“原本我是私下在談的和遠大私募的聯姻,接著不久,我就聽王生說了翟予和你的事情,于是我自然而然地將這兩件事情了聯系到一起,認為翟予他知道了我的意圖,于是他為了對抗這門家族聯姻,故意弄出來一個女朋友氣我的”。
“您不是說翟予他,對自己的婚姻,毫不在意,毫不負責?”
“是的,在他送給你海邊那塊地,并且還把安和也送給你之前,我都是這樣認為的;而他實際的做法,確切地說,他對你所做的,已經超出了他的商業理智了,我必須出面干涉”。
尉瀾苦笑了,這是怎樣的一對父子,不交流不溝通,卻各自又在互相揣測對方的心理。
“尉瀾啊,我剛才說了,翟予他認識你,是他的福氣,同時也是我的福氣,既然你們互相愛慕,我把他交給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