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機器人侍者送來堅果和紅茶。
唐麻子一邊吃松子,一邊若無其事的偷瞄陳如風。
陳如風總算通完電話,看唐麻子有吃的,就叫機器人侍者也送些堅果來。
唐麻子知道陳如風在看自己,于是低頭飲茶,目不斜視。
過了一會兒,陳如風起身,走到唐麻子跟前,說道:“先生,你好。”
唐麻子抬起頭來,看他面帶微笑,莫名其妙,心想:“他怎么會主動找我?”行禮如儀說:“你好,你好。”
陳如風問:“我看你挺面熟的,不知貴姓呀?”
唐麻子說:“免貴姓唐,你呢?”假作不知。
陳如風卻答非所問:“唐先生,咱們算是有緣呢,還是有仇?”
唐麻子看他面帶笑容說出這等話,不知是開玩笑,還是當真。他心里沒有底,臉上略顯尷尬,說道:“此話怎講呢?”
陳如風“哼哼”一笑,說道:“唐先生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場地上了,我倆總是前后腳到,豈非有緣。若說你是有意跟著我,莫非為了尋仇?”
唐麻子“呵呵”兩聲,說道:“是么?那還真是巧。什么仇呀,我都不認識你。”
陳如風說:“咱們說白了吧,你是不是賀蘭巧心派來的?”
唐麻子裝作一臉木然,反問道:“誰是賀蘭巧心?”
陳如風說:“你不知道就算了。”說著回到自己的座位。
唐麻子心里憋著氣,對他說:“先生,你這樣對我好沒禮貌呀。”
陳如風說:“開得起玩笑的人不必當真。”
唐麻子撓了撓腮,不解其意,心想:“我哪里被他識破了,還添了誤會?”全然沒有心情喝茶,放下杯子,拿一把松子扔進嘴里嚼,真個是咬牙切齒。
兩人默不作聲。
吃完堅果,喝完茶,陳如風便離開休息室。
唐麻子跟在后面,卻隔得老遠,生怕陳如風又說他是有意的。
誰知,剛入場地,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唐麻子定睛一看,正是賀蘭巧心,她的飛車也停在場邊。
陳如風走到賀蘭巧心面前,與之寒暄,
唐麻子遠遠瞧著,卻用右手捂著嘴臉,不敢上前打招呼。
只見陳如風說說笑笑,忽然抬手指向唐麻子,而賀蘭巧心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瞧過去。
唐麻子趕緊靠墻躲避,依舊捂著半張臉,心里又驚又氣,想道:“奶奶的熊,這陳如風真是個鳥人,沒有證據還敢打我報告!”他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夠秘密,陳如風并沒有切實的證據。
過了一會兒,唐麻子看見賀蘭巧心朝他走過來,而陳如風則站在原地。
賀蘭巧心走近唐麻子,打量他說:“唐糕,你干嘛遮遮掩掩。”
唐麻子放下右手,滿臉堆笑,說道:“嗨,賀蘭姑娘,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你。”
賀蘭巧心“哼”一聲,說道:“別嬉皮笑臉的,說吧,你有什么目的?”
唐麻子收斂笑容,一臉無辜的問道:“什么什么目的?”
賀蘭巧心說:“還在裝傻?你是不是在輝煌別墅門口舉牌子,上面寫著令人羞恥的字?”說著臉上飛霞。
唐麻子心想:“哎,失敗!陳如風肯定看過監控錄像,所以說我面熟。”既然沒法掩飾,他便坦白說:“是,確有此事。”
賀蘭巧心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唐麻子說:“呃,我很欣賞陳如風。”這話百分之百違心。
賀蘭巧心說:“撒謊,你難道對陳如風有好感?”
唐麻子說:“不是,我只是對他開飛車的技術感興趣。”
賀蘭巧心說:“哼,我就知道,是阿大叫你來盯著陳如風的吧?使這種手段,羞不羞恥?”
唐麻子一看有個可以甩鍋的人——阿大,心里便鎮定多了,說道:“你別說的那么難聽,市場競爭,了解對手的技術有什么問題呢?”
賀蘭巧心說:“哼,這種笨辦法你們也使得出來,反而連累了我。”
唐麻子說:“怎么會連累你呢?”
賀蘭巧心說:“陳如風以為是我指使你騷擾他的,還說你舉的牌子讓他很難堪。”
唐麻子愕然,心想:“我舉著‘陳如風,我愛你!’的牌子假作粉絲,卻被陳如風以為是賀蘭姑娘在表達情意?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說道:“這真是冤枉。”
賀蘭巧心說:“我不管你和阿大在背后搗什么鬼,以后不要再騷擾陳如風了。他在這俱樂部的時候,你就得退避三舍。”
唐麻子一聽,張大嘴巴:“啊?”
賀蘭巧心說:“啊什么啊?聽到沒有。”
唐麻子說:“這,我,你,你不會告訴陳如風真相吧?”
賀蘭巧心說:“被你們害慘了。我不會告訴他真相,但你得聽我的。”
唐麻子眼珠一轉,點頭說:“好吧,我聽你的。我還有點擔心,就怕你吃了陳如風的虧。”
賀蘭巧心皺眉說:“我怎會吃虧?”
唐麻子說:“他的速度確實很快,比賽中就勝過你。如果你們在一起練車,只會讓他更了解你,吃虧當然是你。”
賀蘭巧心說:“這不用你管,我心里有數。”
唐麻子說:“良言逆耳,行了,就當我什么都沒說。”
賀蘭巧心搖了搖頭,說道:“自作聰明。”轉身離開。
她走到陳如風面前,面帶羞愧的說:“對不起呀,如風。雖然這些事情是他自作主張,但我也有責任。”
陳如風笑如春風,說道:“算了,我不怪你。”
賀蘭巧心說:“你放心,這種事情以后不會再發生了。”
陳如風說:“那就好,來吧,咱們一起練練車。”
賀蘭巧心點頭說:“好呀。”
唐麻子遠遠看著陳如風和賀蘭巧心上車,然后在賽場里飛馳。他搖頭嘆氣,嘀咕道:“哎,失敗!”
走向自己的飛車,正想離開。
黃鴻飛走過來,說道:“唐先生,剛才發生了什么事?你沒和他們起矛盾吧?”
唐麻子臉色不好,搖頭說:“沒有矛盾。”
黃鴻飛一臉不信,又笑著說:“上次我跟您說的投資的事,您還記得么?”
唐麻子點頭說:“當然,我已經找過無隅公司的經理了,他是歡迎你投資的。”
黃鴻飛喜上眉梢:“那,我什么可以去無隅公司?”
唐麻子說:“你明天有空么?”
黃鴻飛說:“有,有,我請假就是了。”
唐麻子說:“行,我會給你一個約定的時間。”
黃鴻飛說:“那就謝謝了。”
次日,唐麻子身在堅大方的辦公室。
他對堅大方說:“事情就是這樣,所以這鍋麻煩你背一下嘍。”
堅大方搖了搖頭說:“我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你還真夠朋友的。”
唐麻子說:“怪我失策,眼下沒法不聽賀蘭姑娘的,得避開陳如風了。”
堅大方道:“這叫什么,賠了夫人又折兵?”
唐麻子說:“我沒有夫人也沒有兵,應該叫作偷雞不成蝕把米。”
堅大方笑道:“不然,你不是招了一個兵來么?”
唐麻子醒悟過來,說道:“誒,你說的有道理耶。若是那黃鴻飛投資你的游戲,那跟我們也就是一伙的了。讓他去盯著陳如風,豈不事半功倍?這還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堅大方說:“對我而言沒什么損失,你還敢追巧心么?”
唐麻子說:“當然敢,這有什么不敢的呢?”
堅大方說:“可是人家心向著陳如風。”
唐麻子摸了摸下巴,說道:“我想知道陳如風對賀蘭姑娘是否同樣有心。”
堅大方搖頭說:“聽你之前所說,我覺得答案是否定的。”
唐麻子說:“何以見得?”
堅大方說:“陳如風誤會是巧心指使你騷擾她,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如果他與巧心兩情相悅,他會有這種誤會?一個電話就能弄清楚的事情,他偏要當著巧心的面指證你。這說明什么?”
唐麻子稍一思量,猜測說:“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底細,還知道我認識賀蘭姑娘。他以為我的目的是替無隅公司探消息,卻拿個‘騷擾’幌子指責我。”
堅大方說:“不不不,我認為他當然知道你在為我的公司辦事,怎么知道的這一點的……嗯,值得思考。他應該不確定你是否認識巧心,我說了他一個電話就能確認。當真巧心的面對質,說明兩件事。第一,他想確認巧心是否認識你,如果不認識,也會讓巧心把你的底細弄清楚。當然,巧心是認識你的。結果就是陳如風現在知道你的底細,也讓你沒法繼續盯著他。第二,說明巧心很容易被他所利用,這實在是本公司的不幸。”又笑著說:“當然了,也是你這個單相思的不幸。陳如風能讓巧心聽話,而巧心能讓你聽話。就好像牧羊人指使牧羊犬驅趕綿羊,巧心就是牧羊犬,而你就是綿羊。”
唐麻子張大嘴巴,聽他說完,才說:“你還真是啰嗦,繞來繞去。打的什么比方,綿羊?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么?”
堅大方說:“單相思的男女面對自己的心上人時,智商會突然下降,你不知道么?”
唐麻子撓了撓腮,說道:“如果陳如風只是利用賀蘭姑娘,那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
堅大方說:“你說話也很繞,你想怎么做?”
唐麻子說:“我想當著賀蘭姑娘的面撕下他的面具。”
堅大方說:“想法雖好,可操作性似乎不強。”
唐麻子說:“哼,你等著瞧,我總會有辦法的。”
堅大方微微點頭,說道:“好啊,我瞧著呢。”
這時,阿花通知堅大方:“阿大,有個黃鴻飛先生有事找你。”
堅大方對著電話說:“帶他來辦公室。”
阿花說:“是的,阿大。”
結束通話,堅大方對唐麻子說:“這個黃鴻飛的底細你查過嗎?”
唐麻子搖頭說:“沒有,我去查他干什么?”
堅大方說:“這么聰明伶俐的人,卻只當一個飛車教練,可惜。唐先生,你沒有愛才之心是做不了大生意的。”
唐麻子心想:“我這個商人就是假的。”說道:“我也沒想做大生意呀,我就是個知足常樂,隨遇而安的人。”
堅大方笑著說:“幸虧你遇見我,不然只是碌碌無為。”
唐麻子嗤之以鼻:“又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叮鈴鈴”,門鈴聲響起。
堅大方大聲道:“請進!”
門打開,阿花領著黃鴻飛進來。
唐麻子隨著堅大方起身,看向黃鴻飛。
黃鴻飛滿臉堆笑,上前拱手說:“堅先生、唐先生,二位好!”
堅大方說:“黃先生不必客氣,阿花去拿一張椅子來。”
阿花說:“是的,阿大。”
唐麻子看了看袖口上的時間,對黃鴻飛說:“黃教練,你來的不準時呀。”
黃鴻飛笑容凝固:“哦?”
唐麻子笑道:“你來早了一刻鐘。”
黃鴻飛笑容又盛開:“宜早不宜遲嘛,我怎么好讓二位先生等我呢?”
等阿花拿來椅子,三人就坐在小圓桌旁邊。
堅大方又讓阿花給客人沏茶。
黃鴻飛對阿花稱謝,端起茶吹了吹,并沒有首先說起投資的事。
唐麻子呆在這里也不是為了喝茶,對黃鴻飛說:“黃教練,你說要投資游戲,不知準備了多少錢?”
黃鴻飛放下茶杯,這才說:“我想投資五百萬。”
唐麻子與堅大方對視一眼,他心想:“此人能拿出這么多錢來,不像只是個教練。”
堅大方不問錢的由來,笑著說:“多謝黃先生對我以及公司的信任。阿花,出示合同。”
阿花說:“是的,阿大。”出示電子合同。
一番手續之后,黃鴻飛順利成為飛車項目的股東。
黃鴻飛對堅大方說:“其實我還要感謝堅先生,能讓我投資這么有前途的項目。”
堅大方對黃鴻飛說:“您這么說,想必對我的飛車項目很了解啰?”
黃鴻飛說:“不能說很了解,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干教練已經有十年,對于飛車有無比的熱愛。”
堅大方點了點頭說:“您的眼光值五百萬,夠自信。坦白來說,我很欣賞你。”
唐麻子心想:“誰給我的生意投資五百萬,我也欣賞他。不過此人確實大膽,五百萬說投就投。”
黃鴻飛說:“堅先生,我不止想做一個投資者,還想參與到項目之中,以慰平生夙愿。”
堅大方說:“哦,黃先生還有飛車設計、制造或者是游戲相關的專業技能?”
黃鴻飛說:“不是這樣,我對飛車的性能,以及未來的發展趨勢有自己的見解,希望能夠貢獻出來。”
股東當然可以參與公司的技術或者管理工作,不過聽他的話,似乎只是想提一些建議而已,沒想參與管理和決策。堅大方笑道:“我還以為得了個技術人員,而非將才。黃先生,若你親自參與項目那真是大材小用。你的用心很好,我會給你有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
唐麻子心想:“阿大這奉承的本事也是一流。”
黃鴻飛說:“堅先生謬贊了,我不是什么將才,但謝謝您的理解。”
堅大方對阿花說:“阿花,你先帶黃先生去了解了解項目。”
阿花說:“是的,阿大。”
堅大方又對黃鴻飛說:“黃先生,中午咱們一起吃飯,您不介意吧?”
黃鴻飛說:“哪里,哪里。堅先生,我卻之不恭。”起身隨阿花離開。
唐麻子等黃鴻飛走后,對堅大方說:“這黃鴻飛真是古怪,還沒看項目就敢投五百萬。錢都投了,卻又不放心,想親自參與項目,豈不勞神費力?像我啥都不管,只等你分紅。”
堅大方說:“人各有志嘛。”
唐麻子說:“你剛才為什么不說請他看著陳如風的事,還是要等到午飯的時候再說?”
堅大方搖頭說:“不忙,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再說,此事也不該由我跟他說,而是由你跟他說。”
唐麻子說:“我?”
堅大方說:“不錯,我堂堂經理,面子還是要顧的。玩這種陰謀,顏面何存?怎么,你不想背鍋?”
唐麻子說:“當然不想啦!我又沒毛病,你當背鍋好玩么?”
堅大方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你怎么好意思讓我來背鍋呢?”
唐麻子眼珠一轉,說道:“言猶在耳:‘生意人要錢就不能要臉,這輩子是不可能要臉的。’這真是至理名言呀。”這話堅大方曾經在魂界說過,唐麻子可記得一清二楚。
堅大方笑了笑,說道:“行,居然被你打臉了。這樣吧,話就由我來說,事由你來做,怎么樣?”
唐麻子心想:“按照賀蘭姑娘的意思,我都沒法接近陳如風。”說道:“我,你看我還能做什么?”
堅大方說:“你也是個生意人,不能要臉,你得對付陳如風,把巧心搶過來。”
唐麻子吃驚的睜大眼睛,賊心蠢動,卻又躊躇,說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你也知道因為陳如風的事,我已經得罪賀蘭姑娘了。我現在既想不出什么方法對付陳如風,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賀蘭姑娘表明我的心意。”
堅大方說:“所以你不敢向巧心表白嘍?”
唐麻子頭搖得像撥浪鼓:“當真不敢。”
堅大方說:“那說明你臉皮還不夠厚。其實我沒想讓你向巧心表白,那是下策。按現在的情形,你根本競爭不過陳如風,因為巧心的心在他那邊。所以表白的時機不成熟,反而會弄巧成拙。眼下你需要做兩件事,一者,要向巧心獻殷勤,但不能過頭,得恰到好處。這不難吧?”
唐麻子說:“似乎不難,但恰到好處我無法拿捏。”
堅大方說:“那是因為你對她了解不夠,討好巧心的主意我可以幫你出一些。再找米羅,讓他出謀劃策,畢竟他和巧心是兄妹。”
唐麻子點了點頭,問道:“那么,第二件事情呢?”
堅大方說:“你文斗是斗不過村如風的,得耍無賴,想法子丑化他的形象,離間他和巧心的關系,這就是你要做的第二件事情。”
唐麻子驚訝的張大嘴巴,聽他說完,眼神亂晃,說道:“這可真夠無恥的,非得這樣做么?離間……你不是說陳如風未必喜歡賀蘭姑娘么?也許……”
堅大方說:“你不要一廂情愿,‘也許’的事情時不我與。即便陳如風不喜歡巧心,此時正要利用她,又怎么會表現出來呢?所以得主動出擊,不要講什么臉面。你也可以居于幕后,指使別人做事。若能激怒他,讓他犯錯,那就再好不過了。”
唐麻子說:“臉我可以不要,只是怕……”
堅大方說:“怕什么,怕巧心知道?我以為陳如風在利用巧心,只要撕破他的面具,那么巧心也不會同情他。你平時給巧心獻殷勤總有點效果吧,即使她生你的氣,還有這些人情作緩沖。再說了,最大的背鍋俠不是我么?時機一到,我就會向巧心解釋,告訴她那些齷齪的事情都是我讓你干的。”
唐麻子不禁咧嘴笑開,連大牙都露了出來,說道:“好吧,就按你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