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樓去唱歌的途中,沈青覺得有點奇怪:“這種地方竟然還有包間?”
可嵐搖搖頭:“老板一個人的時候喜歡唱歌,就把頂樓的房間改成了練歌廳,不對外開放的?!?p> “看來你和老板的關系不一般啊。”沈青琢磨了意思,語氣帶著揶揄,“不對外的都能讓你來玩。”
可嵐怒了:“想哪去了?這是我姐姐?!?p> “你姐姐?”沈青這么久了,才知道可嵐有個姐姐,“親姐姐?”
可嵐點點頭。
“叫什么啊?”沈青問道。
“你管她叫什么呢?”可嵐沒回答。
來到包廂里,沈青立馬驚到了:“這就是你說的練歌廳?”
超過一百平的房間,看上去非??諘?。
房間里擺著數不清的音響,有的嵌在墻壁上,有的放在角落邊。還有數塊超大的顯示屏,和一堆隨意擺放著的樂器。
房間中央是個小高臺,上面豎著兩支話筒,一只純白,一只金色。
看起來就很貴。
別說沈青,就是最跳躍的周諦聽都有點不敢進去:“柯組長,要不還是算了吧?”
可嵐讓大家趕緊進去。
等大家都進來后,她拿出遙控器,按了啟動鍵。
“嗡嗡嗡”
四周的天花板裂開一道縫,緩緩放下一層很厚的簾布,小型的射燈從里面鉆出,讓整個房間不停變換著顏色。
“這是隔音棉,防止吵到別人的?!笨蓫挂姶蠹铱粗约海徒忉屃艘幌隆?p> “這房間得花多少錢???”周諦聽還是第一次見這玩意兒,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可嵐沒回答,起身打開一道暗門,從里面藏著的冰箱內拿了紅酒、零食。
“好啦,大家玩吧?!?p> 可嵐說了這句話后,錢保錢立刻就跑到點歌臺,對著沈青說道:“沈導,第一首歌我獻給你?!?p> 錢保錢站在舞臺,拿著話筒,對著沈青深情款款的開口:
你何時墜落大地
在渾濁的夢中
變成流星
點綴我的夜空
這個世界很經典的一首歌《火光》,是一位獨立音樂人送給他深愛的妻子。
沈青雖然沒聽過,但是隱約覺得不對勁:“你給我滾?!?p> “哈哈哈”
被錢保錢這么一鬧,大家立馬變得不再拘束,一個個爭著要唱歌。
畢竟音質這么好的練歌廳,不唱兩首有點浪費了。
可嵐被環境感染,也上臺唱了一首。
一首小眾的民謠:《晚安,我的南方》
我愛清晨的黃昏
也愛秋天的孤寂
我愛寒冷的冬天
也愛沉默的故去
晚安
我的長夜無夢
晚安
希望一直有人跟隨
晚安
總是會有些遺憾
這一生很短
在南方的你可否聽見
晚安
可嵐平時說話的聲音很清脆,但是唱起歌來卻有點孤單。
握著話筒,低著頭,一動不動。唱完這一首《晚安,我的南方》。
沈青看出來了,可嵐骨子里竟然還是個文藝女青年。
“沈導,你也來一首?”大家唱過一輪后,發現沈青只是坐著抽煙,立刻起哄。
沈青擺擺手:“我唱歌很爛的,就不獻丑了?!?p> 其實沈青唱歌很可以,但是他不會唱這個世界的歌。
“唱歌,唱歌,唱歌?!敝苤B聽又在旁邊叫喚。
沈青立刻把他拉過來:“小周啊,我們來玩骰子?!?p> “我剛被你灌了三杯。”周諦聽趕緊住嘴,之前玩骰子被沈青虐的可慘,“沈導,下一首到我了,我得過去。”
見到沈青一直拒絕,大家也知道他可能五音不全,就沒有再勸。
“怎么?沈導,要你開嗓這么難嗎?”可嵐見沈青都是坐在一邊,看著大家唱歌,怕他無聊。
沈青把煙換了只手拿著,怕煙味嗆到可嵐:“柯組長,你就別笑我了。我真不會唱歌。”
“好吧,那我也不逼你了?!笨蓫褂X得沈青肯定比刻舟求劍這家伙唱的還難聽,不然干嘛不敢上去。
刻舟求劍就是傳說中的歌廳鬼見愁,屬于那種唱的賊難聽還賊喜歡唱的類型。
這不,喝了點酒,又在舞臺前吼起來。
一首好好的抒情歌曲,硬是讓他唱出生離死別的味道。
不過有他做榜樣,大家倒是有了信心。
特別是周諦聽,覺得刻舟求劍這種貨色都敢叫,我憑什么不行?
玩啊,鬧啊。
時間很快就過了十二點。
張翠靜因為年紀大,早早就回家睡覺了,剩下的人也在陸陸續續離開。
到了午夜十二點半,就剩下可嵐和沈青兩人。
可嵐在臺上唱了最后一首歌后,沈青問她:“走了嗎?”
可嵐也是個人來瘋,平時看著挺高冷,一旦放開還是很接地氣的。
她和沈青玩骰子,被騙著又喝了兩杯酒后,有點生氣:“沈青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唱一首,誰都不能回去?!?p> 沈青看了一眼可嵐紅紅的臉蛋,有點好笑:“柯組長,我真不行。”
“我不管,你就是念都得給我念完一首?!笨蓫拱言捦瞾G到沈青懷里。
沈青把話筒握在手上,“喂喂”了兩聲。
沒有出現回音。
這個房間的設備果然很貴。
他手輕輕摩擦話筒,開口問可嵐:“柯組長,我要唱的歌這里沒有。”
可嵐不信,指著點歌臺:“這臺電腦是我姐姐專門找人做的,有全世界所有的歌,再新的歌都有?!?p> “這樣?。俊鄙蚯噍p輕說了聲。
可嵐點點頭。
話筒遞到嘴邊,沈青忽然又放下,問可嵐:“柯組長,你從小就這么有錢嗎?”
可嵐疑惑的看著沈青,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回答:“算是吧,反正沒為錢發愁過。”
沈青有點羨慕可嵐:“你知道嗎?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特別窮,就連生活費都要自己打工賺?!?p> “啊?”可嵐輕叫了聲。
“白天上完課,晚上還得去燒烤攤幫忙烤串,一烤就到凌晨三四點?;厝サ臅r候,宿舍都關門了,只能在樓下的椅子上休息會?!?p> “每天早上,我都是被掃地阿姨叫醒的。她說我擋著她做清潔了。”
可嵐聽到沈青突然這么說,也變得有點沉默:“為什么不去找份輕松點的工作?”
沈青搖搖頭:“只有燒烤攤是日結工資的。不然第二天我連早飯錢都沒有。”
“那時候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兩個多月存了一千塊,想帶她去吃頓好的。當時學生嘛,覺得一千塊很多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越說,沈青的語氣越低落:“付錢的時候,發現少了二十三塊,不夠?!?p> “二十三塊啊。我求店家少一點,但是人家不肯。當著所有店里的顧客,指著鼻子罵我,罵的很難聽?!?p> 可嵐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好:“那個女孩呢?”
“她覺得丟臉,就走了?!鄙蚯喟言捦驳种碱^。
“再沒回來了?!?p> “沈青,我們不唱了?!笨蓫褂X得自己特別過分,干嘛要逼沈青做他不喜歡的事情,說著就把手伸過去,想要拿回話筒,“不唱了。”
沈青搖搖頭。
站起來,走到臺子上,盯著可嵐:“這首歌,一直沒有機會唱出來?!?p> 說完,沈青握著話筒,深吸了兩口氣,微微弓著腰,低頭輕輕開口,清唱了出來: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
漂洋過海的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
都曾反復練習
沈青的聲音很低沉滄桑,是標準的抽煙抽多了,抽出來的煙嗓。
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
表達千萬分之一
為了你的承諾
我在最絕望的時候
都忍著不哭泣
唱到這一句的時候,可嵐能看到沈青眼中的淚水,在射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擁嘆息
不管將會面對
什么樣的結局
沈青越唱越投入,聲音越來越嘶啞。
在漫天風沙里
望著你遠去
我竟悲傷得不能自已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窮水盡
一生和你相依
沈青只清唱了一小段,就把話筒蓋住,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仿佛要把淚水憋回心里。
稍稍平復完情緒,沈青把話筒放回原位置。
走到可嵐的面前,低頭望著她,語氣帶著寥寥:“我回去了,柯組長?!?p> 話一說完,不看可嵐。直接推門,離開包房。
如果演技是百分制的話,那沈青一定會給自己剛才的表演打99分。
扣掉的一分,輸在沒有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