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時空的薛之謙說過這么一句話：一個歌手要想紅，必須要有連續兩首大爆的歌曲。
這句話在沈青看來，并不適用于導演。
讓《星期七》的熱度飛了兩天。
沈青上千度網搜索“導演沈青”的新聞，發現都是《星期七》或者《留下我》的通稿，竟然一篇介紹自己的文章都沒有。
自我安慰了下：“我不是明星，只是個導演，干嘛想著紅？”
“沈導，最新的數據出來了。”周諦聽覺得自己最近手速快了許多，都是按F5刷新頁面練出來的。
“周同事，你趕緊說說。”柳喬在一旁接話。
周諦聽一見是柳喬，立刻站直了身體，讓自己顯得更加挺拔：
“抖視的總覆蓋人數超過2900萬，完整觀看《星期七》的人數為1000萬，點贊過六百萬，轉發下載的熱度非常高，已經接近百萬量級。”
“雖然完整觀看人數不算很多，但是好評率非常明顯。”
“除抖視外，其他自媒體渠道的數據還在收集中，但是成績反饋非常喜人。”
周諦聽剛說完，就見到柳喬在旁邊接話：“沈導，你打開鮮黃瓜看看。”
《星期七》
導演：沈青
編劇：沈青
主演：陳羽飛
類型：劇情/犯罪/科幻/短片
制片國家/地區：華夏
語言：無對白
上映時間：2021-03-05
片長：5分00秒
鮮黃瓜評分：9.1
評價人數：15048
最高贊的評論只有一句話：預定2021年最佳短片。
贊同人數超過一千人。
下面的評論也很有熱烈：
“我懺悔。我原本以為就是一個簡單的科幻短片，但是看完《鬼眼看人心》，覺得自己非常無知。”
“原本三星，現在加了兩星。五顆星星送上。”
“我就奇怪了，導演腦子是怎么長的？五分鐘的時長，就能把七宗罪都放到里面？”
“故弄玄虛，不倫不類，一星。”
“看得出作者想要表達一些東西，但都是淺嘗輒止，噱頭大過實質內容，一星。”
“能打六星嗎？”
“原本貪婪的主體已經有點深度，沒想到導演直接來了個七宗罪。雖然像上面一些評論說的，浮于表面，但是作為一部短片，五顆星還是值得的。”
“我懷疑上面打一顆星的，也是導演。同行之間的仇恨，才是赤裸裸啊。”
“我告訴你們，這其實是惠普的廣告。”
“惠普也是牛逼，這種廣告片都敢投錢。”
“剛好我公司要買打印機，就買惠普同款好了。”
沈青興致盎然的刷完短評，又看起了影評。
掃了一圈，并沒有很出彩的內容，就點擊進入沈青的個人主頁。
姓名：沈青
性別：男
年齡：1990年
職業：導演、編劇
代表作：《留下我》、《星期七》
唯一一張照片：沈青叼一支煙在嘴里，側面對著攝影機，用了黑白濾鏡，滄桑神秘。
沈青看著看著，又不自覺沉浸在自己的容顏中。
“沈導，你這拍的真帥。”柳喬一直在旁邊盯著沈青，趕緊夸了一句。
沈青本來還想吹噓幾下，但是見到可嵐朝這邊走了過來，趕緊大聲說道：“這是柯制片拍的照片，當然好。”
“喲。”可嵐在遠處都能聽到沈青的聲音，“沈大導演今天這么開心？都會夸人了。”
“這不是柳喬說我這張照片好看，我就說是你拍的。”沈青稍稍解釋了下。
“別貧嘴了。”可嵐把幾張數據報表遞給沈青，“你看看。”
沈青接過來一看，發現是惠普官方品牌好感度的數據圖。
“根據美奧數據部門的線上收集，搭配調查問卷形式，大眾對惠普這次的廣告表示印象極為深刻。”
“我們雖然沒有在短片里直接打上惠普的品牌，但是通過私下里的水軍大范圍宣傳，很多看過短片的網民都知道這其實就是惠普的廣告片。”
“可惜的是，打印機和相機不同，不是華夏家庭的必備工具，因此他們官網旗艦店的銷量雖然大幅度增長，但那是因為基數太少。”
“打印機的主要買家群體，并不局限在散客身上。”沈青聽完可嵐的介紹后，點點頭，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是的。”可嵐說到這里，調皮的看了沈青一眼。
“剛才崔湘湘那女人把我叫了過去，說惠普方面已經收到十多家企業的采購需求。這些公司都表示是看了《星期七》后，才決定的惠普。”
“《星期七》雖然和《留下我》的爆紅不能比，但也算成功了。”
沈青聞言開了玩笑：“這些企業就不怕員工用惠普的打印機偷錢嗎？”
可嵐笑著搖搖頭：“恰恰相反，這些公司的老總原本不了解打印機的牌子，看了短片后，說剛好公司要采購，價格差不多的情況下，不如采購惠普的。起碼能給員工起到警示的額外附加值。”
“老板倒是不會吃虧，買個打印機還要附加值。”
感慨了下，沈青又問道：“總監沒再為難你了吧？”
“你說呢？”見可嵐一臉笑容，沈青已經知道答案。
沈青猶豫了會兒：“版權變更的事情，你和公司說了嗎？”
可嵐搖搖頭：“我沒說。不止是我，惠普也沒提這茬。他們可能也覺得自己之前做的過分了。”
沈青點點頭，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柯制片，我之前讓你通過美奧的渠道，和某些機構取得聯系，這件事進度如何了？”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可嵐趕緊說道。
“這不是剛好趕上，明珠市年初的精神文明建設嗎？通過美奧的關系，一所監獄已經把《星期七》作為反面教材，播放給關押的犯人看過。”
沈青埋怨可嵐一句：“沒想到真成了。柯組長，你該早點和我說的。你現在趕緊把這件事通知給惠普方面，讓他們借著這股反向東風，和政府單位搞好關系。”
“政府機關可是打印機的采購大戶。”
可嵐看了沈青一眼，笑笑：“好的。”
……
隔了兩天的下午，惠普的趙柱請沈青和可嵐過去。
這是沈青第四次過來。
每一次的感悟都不太一樣。
第一次是興奮的提案成功，第二次是被一群甲方領導指著鼻子罵，第三次是小心翼翼的討好交錢，不知道這第四次會是怎么樣？
“沈導，你可來了。”趙柱沒等沈青進門，就站起來，伸出手。
沈青握了握：“趙主管，看你臉上的笑容，肯定是有好事了？”
趙柱點點頭，讓助理給大家泡了茶后，才開口說道：“沈導，之前確實是惠普急了，沒有聽你的后續推廣方案，才導致我們之間產生了誤會。”
“關于這點，我得和你道個歉。”
沈青明知故問：“趙主管，是推廣起效果了嘛？”
趙主管的語氣略帶著興奮，點頭：“我們隱晦的和領導提了下，惠普的廣告片竟然在監獄這種環境播放，可能會影響公司的整體形象。”
“領導了解情況后，和我們道了歉，說工作人員一開始不了解是惠普打印機的廣告。”
“你們畢竟是外企嘛。”沈青看著趙柱，笑了笑。
“領導的歉意，可比鼓勵來的有用多了。”
趙柱點點頭，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打開電腦，指著惠普市場部發來的數據圖，說道：“我們這兩天也做了市場調查，雖然你這次的廣告推廣，不如上次佳能來的有影響力，但這是非典型廣告，也是經過我們內部同意的。”
說到這里，趙柱疑惑的朝沈青問道：“沈導，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我們線下渠道的打印機銷量忽然增加了很多。”
“不僅如此，許多企業都專門打電話過來訂購。”
沈青聽完后，笑了笑：“趙主管，那我和你講講，這里面的廣告邏輯。”
清了清嗓子，沈青詳細的描述了推廣思路：
“一個老板腦中對惠普打印機有了印象，可比一百個看廣告的普通人有效果。”
“打印機不是日常消耗品，華夏普通家庭的需求也不大。沒需求的人記住有什么用？”
“打印機是屬于小眾電器的產品領域，和電腦手機這些不一樣。”
“打印機人人都知道，但是現在讓普通人立馬說打印機品牌，他能說出幾個來？”
“這些公司老總也是一樣的。他們原先一想到打印機，有印象嗎？能說出品牌嗎？還不是讓下面的人比價來買。”
“現在呢？”
“現在完整看過短片的人，全華夏接近三千萬，知道是惠普廣告的起碼過八百萬。”
“這八百萬人里，有多少企業家？有多少需要打印機的個體戶？有多少單位和機構的工作人員？有多少小網店的賣家？有多少潛在需求群體？”
“這種廣告，他們從來都沒見過。你說記憶點深刻不深刻？”
“要買無人機馬上提到大醬，去超市選辣醬就想到老爹媽，喝椰汁只會記得大白兄。”
“我敢說。這些人一旦有打印機購買需求，腦子里立刻會浮現出惠普兩個字。”
“這個叫做消費者眼中唯一的品牌映像點。”
“不管這些人最后會不會選擇惠普，但起碼惠普進入到他們的優先選擇之中。這些人會在比價，比性能的時候，優先把惠普打印機考慮進去。”
“趙主管，你們惠普打印機之前賣的不好，就是因為沒有進入到這些消費群體的優先選擇里。”
“優先的潛臺詞，是只要惠普打印機的價格和性能不比其他品牌差，基本就定了。”
“看過短片的人，打印機和惠普兩個關鍵詞，已經在他們腦中產生了聯想的記憶點。”
“現在的銷量只是開始，你們惠普打印機，會隨著時間漸漸發酵，越賣越好。”
“因為我拍的短片，是經典。”
“短片能讓他們記多久，惠普打印機就能讓他們記多久。”
“反向廣告有時候就是這樣。可能有風險，也可能是一條捷徑。”
“趙主管，你也知道現在上星電視的黃金檔，播放一次十五秒廣告要多少錢。”
“起碼三萬。”
“一天兩次，一個月就是一百八十萬。”
“這還不是熱門的電視臺價格。”
“你們以前不是沒有投錢試過，效果有現在明顯嗎？”
“現在惠普花這點錢，達到這個目的，是不是很劃算？”
趙柱聽完沈青的話，愣了愣，眼神中帶著一絲歉意：“這多虧了沈導你。”
沈青擺擺手，把功勞都推給對方：“我就是個拍廣告的小導演，還得是惠普本身的產品質量過硬。”
趙柱聞言笑了起來：“沈導客氣了。”
“其實，我這次叫你們過來呢，是有點事。”
“有人告訴我，上次佳能的片子成功后，他們送了你兩個定制款相機，對吧？”
沈青點點頭：“是有這回事。”
“惠普可不比佳能差。”
趙柱把手一揮：“沈導，我們老板對你之前自己出錢減少惠普損失的舉動非常感動，也狠狠批了我一頓，說怎么能讓這么溫暖的乙方寒心呢？”
“這不是一家跨國企業應該有的氣度。”
“啊？”沈青猜不到趙柱下面要說什么。
趙柱看了沈青一眼，掏出三張銀行卡，一張一張拿給沈青：“沈導，這一張卡里有一百萬，這一百萬是我們打算廢除之前的版權變更合同。”
指著第二張卡：“這卡里是剩余的一百萬尾款。本來我們是想直接打到美奧的賬戶上，但老板覺得，還是讓沈導你經手的好。因為我們之前的誤會，肯定讓你在公司內部受到批評。”
第三張卡：“最后這一張卡里面有十萬，是我們特意獎勵你的。”
沈青這才明白趙柱的意思，把三張卡拿在手上掂了掂，只拿了一張卡，剩余的兩張又塞了回去。
“這一百萬尾款，確實是惠普應該出的。”
“但是，剩下的兩張，我不能拿。”
趙柱掃了一眼桌上的銀行卡，言語很奇怪：“沈導，你放心，這次惠普是真心誠意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明白生意場上的分分合合很正常。”
沈青還是搖頭：“惠普的好意我領了，但是這錢我真的不能拿。”
“沈導？”趙柱沒想過沈青竟然會拒絕。
“趙主管，這次廣告不能說特別成功，但是你們應該也達到訴求了。你開心，我也開心。”沈青深吸了口氣，朝趙柱晃了晃手上的銀行卡，說道，“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后續還有推廣沒有上呢。”
“好的。”
趙柱見沈青說還有后續的推廣，就沒有挽留，只是臨出門的時候，說道：“沈導，你這次真讓我看不明白了。干嘛死拽著《星期七》的版權不放？”
“等一段時間吧，趙主管也許就能明白。”
等可嵐和沈青走出房間后，可嵐問道：“這不像你的性格，白送來的十萬都不拿？”
沈青問可嵐：“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可嵐點點頭：“以前不認為，但是現在越發覺得是。”
沈青嘆了口氣，知道這段時間的表現，讓可嵐對自己有了些許意見：“柯制片，你太看輕我了。”
“錢是個好東西，誰會不喜歡呢？但是我沈青，還真看不上這點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