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暗想原來是小師弟,不知師傅現今如何?遂問道:玄松子現在何處?
云能道:說是悟道尋仙去了,宮中諸事皆托付赤松子,赤松子雄心勃勃,上任便去舊從新,弄出許多事,可苦了我等。
清秋道:聽聞赤松子早年離玉虛宮而去,如何又回來了?
云能道:之前的事貧道也不甚清楚,只知一年前赤松子帶徒弟明月回來,二人跪在玄松子面前痛哭流泣,說是走火入魔迷了心竅,故而干出許多糊涂事,誓言悔過自新,懇求玄松子重新收留二人。
玄松子向來寬容,架不住二人死纏硬磨,又見二人態度懇切,確有悔改之意,遂既往不咎收下二人,滿心歡喜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赤松子歸來確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兢兢業業,重新做人,不到一年眾口交贊,上下遂心,皆謂今非昔比,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也!:
清秋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能改就好,那后來赤松子又如何做了掌門?玉虛宮豈無他人?
云能道:說來蹊蹺,那日玄松子突召集宮中弟子,大庭廣眾下宣稱退位,將玉虛宮掌門禪位赤松子,事前無丁點征兆,眾弟子甚是錯愕,皆不知如何是好。
清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赤松子突然上位如何服眾?
云能道:是啊!諸多弟子紛紛勸玄松子收回承命,誰知玄松子道‘吾已悔道,當尋仙去’,不管不顧駕鶴便走,飛至半空高聲唱偈——白云深處有仙家,漂渺虛無似煙霞。萬物歸一終悟道,何須復戀鏡中花。
自此杳然,無影無蹤,眾人無奈,只得認命,拜赤松子為掌門。
清秋道:可不胡扯,玄松子向來行事周密,如何會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云能笑道:句句屬實,若非親眼所見,貧道亦不信!
清秋道:玄松子駕鶴而去,黃松子白松子呢?也隨玄松子駕鶴而去?
云能道:這倒沒有,白松子率先叩拜,恭駕新掌門繼位,其余弟子隨后紛紛叩拜,唯獨黃松子笑而不跪滿臉不屑。
清秋道:黃松子為何不跪?
云能道:黃松子與赤松子一向不對付,兩位師叔時常齟齬,黃松子譏赤松子心術不正,赤松子笑黃松子古板守舊,見黃松子不跪,赤松子喝問‘黃老四,你為何不跪!’,黃松子笑道‘赤老三,少裝神弄鬼,唬的了別人可唬不了咱,貧道跪天跪地跪三清,其余一概不跪!’。
清秋不由笑道:想起來了,此言不虛,貧道見過黃松子,黃松子是有此說。
云能道:不錯,黃松子常道‘在家跪父母,出家跪三清,余者一概不跪!’,是以平日從不讓弟子跪拜,自己也不跪他人,
如今赤松子做了掌門,自然要立威,正沒來由,送來的機會豈可放過,于是拿腔拿調道‘黃老四,休找借口,爾一慣藐視禮法,有我在豈能容你!眾弟子還不速速與我拿下!’
眾弟子平素敬重黃松子,不肯動手,赤松子惱道’果然重賞之下方有勇夫,誰若拿下黃松子便可接替其位,參與者一并有賞’。
黃松子平日之位只在掌門之下,眾弟子中難免沒有不動心的,幾名弟子躍躍欲試,上前要拿黃松子。
黃松子笑道’赤老三,休要害人,加你一塊也未必能拿住貧道,同門相殘,惹人笑話,好自為之,貧道去也!’。
化做一道金光遁去,至今杳無音信,不知去了何處……
正說話間,又一紅袍道士背一魚蔞自身后而來,見云能在那閑聊,笑道:又在吹牛,還不擔柴快快回去,小心耽誤了受罰!
云能見是師弟云行,一皺眉對清秋等道:不說了,不說了,命苦,得干活了。
擔起柴就走,顧不上說話,與云行一前一后,匆匆往玉虛宮去。
清秋等緊隨其后,不多時出山林,眼前視野開闊,幾人不覺一愣,面前一座赤宮,紅墻紅瓦紅葫蘆寶頂,紅紅火火甚是怪異。
胖頭陀道:這整的哪出,一片紅頭遭見,真算是開眼了!
瘦頭陀笑道:這紅的刺眼,看著有些瘆得慌!
清秋暗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這模樣赤松子越發瘋癲矣!
云能道:沒法子,掌門好紅色,習慣了就好,紅色喜慶,看著吉利,就是苦了咱小道士,刷墻刷了好些天,哪天換了掌門說不定還得刷回去,白忙活!
云行笑道:這也不算啥,跟魚落地翻個身似的。
兩道士哈哈一笑,笑猶未止,倏地現身幾個紅袍道士,各持棒棍鞭索,為首一人手指云能高聲喝道:休得胡說,小心鞭子!
云能云行見是師兄清溪,不以為然,嘻嘻哈哈道:不敢,不敢!咱啥也沒說,即便說了,師兄左耳進右耳出,海涵,海涵!
清溪怒道:還不知錯,速速拿下!
幾個紅袍道士欲上前動手,云行云能見來真的,忙收起笑求饒道:不敢了,不敢了,知錯就改,下不為例,懇請師兄放過,息怒,息怒!
清溪無奈搖搖頭道:罷了,罷了,遇著我算你們運氣,滾吧!這次且饒過,下回亂說必不輕饒!
云能云行道聲謝,忍住笑逃之夭夭。這邊清溪對清秋胖瘦頭陀抱拳道:小道士年少無知,不懂事胡亂瞎說,請諸位不必在意,貧道法號清溪,在此恭迎四方道友,諸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且隨貧道入宮,先住下歇息。
清秋見清溪依舊原貌,白白胖胖,面色紅潤,不由感慨還是在家的好,不似自己在外風吹雨打,想必模樣改了不少,見清溪沒認出自己,遂調侃道:諸位道友手拿棍棒,恐非迎客之道吧!
清溪訕訕一笑道:見笑,見笑!道友有所不知,只因近日小道士常有怨言,背后胡亂瞎說,傳至掌門耳中,掌門命我等迎客之余暗中監查,遇著拿下嚴懲。
都是同門師兄弟,有些怨言也是人之常情,這得罪人結仇之事干了不好,不干也不好,只要不太過分,睜只眼閉只眼就行了,適才隱身于此,見兩道士口無遮攔,故而出來制止,幸好并無大過,嚇唬嚇唬就算了,這些棍棒鞭索也就擺擺樣子,還望諸位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