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

　　沉默了一會兒，顧城心里的槽一下子沒忍住，但是又意識到了什么把嘴閉上。

　　對方意外的沒有生氣，反倒像是猜到了顧城想說什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后說：“嗯……也行，還在讀書么？”

　　“大一，不過馬上就不讀了。”這句話回復得很快，顧城的眼睛是雪亮的，除了當一個保守秘密的死人，還有第二個選擇那自然是最好的，在事情朝好處發展的時候，年輕的男孩并沒有發現對方為什么會如此輕車熟路給出了答案。

　　“為什么？”

　　“沒錢讀不起了。”

　　“……”

　　對方呼吸一滯，顯然是沒想到都0202年了為什么還有人沒錢讀書。

　　“書還是要繼續讀的，不過不在你原來的學校。”對方的橫刀從顧城的肩頭落下擦過胸口，最后收起，利索的插入刀鞘。

　　活下來了！顧城精神振奮，忍不住激動了一下，只是心里各種美好愿景剛開始浮現就被一抹血色無情的撕碎了。

　　作為和死亡等價的一項選擇，他一時間想象不出來對方所謂的轉學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既然沒有其他選擇也沒有能力反抗，那就只好代入對方的角色思考，然后不確定的問：“那個學校……你也讀過？”

　　“不錯，挺聰明。”對方咧嘴笑了笑，能看到雪白的牙齒上還殘留著血跡。

　　“出來也做這種事嗎？”顧城心里已經有了那么一兩分的準備，但是不死心，萬一在那種學校里還有其他專業呢？比如打打鐵，燒燒飯什么的。

　　“去了就知道了，反正，你也沒得選，做我們這種事其實也不賴。”是真的不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說完臉上還露出一股自豪感，從胸口袋里拿一支折斷的簽字和染血的小本本，“我叫徐慶，報上你的名字，身份證號碼，居住地址，然后就滾回家吧。”

　　“啊？”顧城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剛才還要么加入要么死的態度，這會兒怎么又豁達地放他離開呢？難不成是生死廝殺后的惡趣味？

　　“你在想屁吃？”見面前的小鬼吃驚的樣子徐慶知道他在想什么桃子，“明天，最晚后天，會有一張正式的轉校通知送到你家里，快報。”

　　“顧城，身份證號是.......之江臨城塍東村187號。”

　　“叔，我爸死的早，我媽也跑了，我家只有一個老奶奶，我跟你們走了，那她……”這是作垂死掙扎，顧城心想對方的表現似乎也沒有那么嚴格，萬一是個心腸軟的，賣個慘指不定能行。

　　“這個不用擔心，組織會安排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學費怎么辦？”顧城依舊不死心。

　　“免學費，甚至會給你生活補貼，如果出任務還能拿到報酬。”

　　“那要是出任務死了呢？”顧城眼神瞟向另一邊擺放整齊的黑色裹尸袋。

　　“有撫恤金。”

　　“……這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跟家里人解釋啊？”

　　“你怎么廢話那么多？”徐慶的額頭青筋微微鼓起。

　　“我能預支一點錢嗎？家里缺錢。”

　　“你說了你家就一個奶奶，我們會妥善安置，不用你掏錢。”

　　“那我”

　　“再問砍了你！”

　　終于，被小石子不斷撩撥的火山忍不住要爆發了，徐慶腰間已經入鞘的橫刀此刻又折射出一抹寒光，按在刀鞘上的大拇指因為用力缺血泛白。

　　顧城識相地閉上了嘴，原本還想問問徐慶當初是不是也像他一樣，不經意間撞破，又在脅迫下轉入一所教學生怎么降妖伏魔的學校，最后拿起了刀，做著不為人知的事情，保一方水土平安，這么一想其實還是挺帶勁的，誰小時候看西游記還沒點熱血沸騰到揮舞手腳的天真夢想呢？

　　雖然沒有了解到更多信息有點遺憾，但是也足夠了，至少比起剛見血的時候感覺好多了，現在這群人在他眼里更像是一個公益組織或者……復仇者聯盟中洲本土弱雞版？

　　……

　　……

　　回去路過連鎖超市的時候，顧城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回到院門口的時候，對門小張家養的土狗呲著牙跑出來，又夾著尾巴跑了回去，顧城呼了兩聲還是躲在雞窩里不出來，應該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嚇到了。

　　把沾了不少血液的軍大衣塞進了前堂堆放柴火雜物的地方，又在屋檐下養荷花的水缸里洗了把臉。

　　試著推了推門，沒鎖，厚重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阿城？”老人家還沒睡，屋里黑漆漆的，床邊的椅子上還亮著一點紅光，前兩年電視壞了才買的唱戲機還在輕聲地播放著戲曲。

　　“是我，奶奶。”顧城應了一聲。

　　“怎么那么久才回來啊？你楊叔留你吃飯了？”老人家伸手在床頭摸索著電燈開關問道。

　　“沒呢，路上遇到個同學，在山腳那散了會步，聊了會兒天。”燈亮了，顧城沒敢走上前，怕被聞到滿身的鐵銹味，也擔心身上還有遺漏的血跡，就在門口假裝倒水喝水。

　　“噢，那快去睡吧。”老人家的語氣明顯放松了下來。

　　“哎，我洗臉洗腳，奶奶你快睡吧昂。”

　　老舊的太陽能熱水器儲水量本來就不多，加上最近的天氣實在不怎么樣，用來洗澡還是太勉強，只好用毛巾沾著水把全身擦了一遍，頭發上血塊結痂后搓起來挺疼的，洗干凈的時候盆里黑乎乎浮這一小層頭發。

　　最后，顧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不僅因為腦子里揮之不去的血色，還有大概吃了那作嘔的東西后不斷鬧騰的肚子。

　　鬧騰了一陣子，索性趁著老人家睡著了，去前堂拿了軍大衣放在冷水里搓洗，撈洗了五六遍才洗去了血色。

　　同樣沒睡著的，還有另外一群人。

　　帶著傷員和遺體，徐慶一伙人到了臨城的補給點，一家偽裝成私人醫院的補給點。

　　已經褪去制服和武器的徐慶，嘴里叼著煙，手上抓了一把撲克牌坐靠在病床上，身上頭上打了不少繃帶，腰背上的繃帶還有幾處滲出了血色。

　　在他的周圍還有一排排的病床，上面人也跟他差不多，嚴重點的還插上了心電圖和呼吸機。

　　這間不對外開放的特需病房里，氣氛多少有點壓抑，因為先前那場廝殺，更因為隊伍里又少了幾張老面孔。

　　最近這段時間，從C級防區漏網跑出來的小魚小蝦越來越多了，他們這些D級撿漏小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隨著人員不斷損失這種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

　　周邊地區的幾個小隊傳來的消息也不容樂觀，胡亂猜測只能情況更糟糕，上面的人到現在沒有給出一個說法。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嚴防死守，不能讓門對面的獸人進入普通人的視線。

　　“345連對，徐隊該你了，哎，你們說那學生仔是什么資質？會不會出靈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