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處處在以命廝殺,倒在焦土之上的尸體不計其數,嘶吼聲,哭喊聲,兵戈相撞聲響徹天際,已經殺紅了眼的人類,妖獸,你砍我一刀,我給你一劍又或者我把你的眼珠連筋扣出,你張開血盆大口咬住我的頭顱,絲毫管不上腳下踩著的是誰的尸身。
漫天的道道五彩靈氣捉對糾纏,急促破空相撞后猛然炸裂,如同煙火般地綻放空中,炫彩奪目而又悲慘凄涼。
“大哥,救我。”戰場中一個頭頂犄角,身材魁梧的妖獸向著最高空飛竄。
身后的人族修士舉著仙劍窮追不舍,眼看前方妖獸即將竄遠,催動手中仙劍猛向前方劃去。
“哥”吼聲震穿云霄,妖獸魁梧的身體由肩至腰裂開,腔子里的熱血,臟器嘩地噴射出來,上半身隨著慣性竄入一大漢懷中,輕輕地道一聲大哥,慢慢合眼。
大漢面色崢嶸,露有悲色,隨即催動妖力,將懷中弟兄的殘尸焚去。
大吼一聲飛撲出去。
朝霧彌漫在初收稻茬之上,極遠山峰之間開始冒出道道霞光。此時坐落金屏山下的鄔倉鎮開始熙熙攘攘有了煙火氣。
早點鋪招呼聲此起彼伏,街角餛飩鋪前幾方小桌坐著唏唏呼呼的食客。其中一位不惑歲數的漢子對著旁邊大口吞咽的半大小子焦急苦相道:“你個憨貨怎滴就曉道吃吃吃,耽擱道仙收徒打斷你的腿。”半大小子大口進食,充耳未聞。
旁邊的食客打趣道:“老哥,你這娃都能娶妻生子了,還往上送呢?”
老漢脖頸一擰道:“憑甚不成?道仙收徒重看機緣嘛!俺這娃機靈著呢。“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一聲:“爹,俺還能再來一碗不?”
求財求命求富貴,
修道修仙修長生!
方圓萬里就數金屏山道場香火鼎盛,山上清臨派得道高人術法頗為了得,上山求道之人絡繹不絕。
鄔倉鎮依山而建,做著求道俗人的食宿買賣,也供著山上神仙們吃穿用度生意,山上神仙們交割錢兩及時足額,鎮上的孩童時不時被慧眼識珠帶上山去,學文,習武,運氣好的被看出有仙種,可以拜師修道。鎮上百姓對清臨道人那叫一個敬仰如仙,如若面山不成心地啐口吐沫都覺得是莫大的罪過。
金屏山位于屏山山脈的主脈脈眼之處,風景秀麗,靈氣磅礴,端的是一處修道成仙的寶地。方古此山見得日,諸峰無雨亦生云。朝陽初露,巍峨云峰,峭壁生輝,山上山林云消霧散,雖是深秋,但漫山翠綠,處處掩映著雕檐玲瓏的巍峨道宮。
自下仰山而望,天階條石極其厚重層層遞進,直通主峰山頂,拾階而上,半山腰處階梯漸收漸窄,階旁一棵蓬勃崢嶸古松挺然屹立,最是惹眼。
這棵古松自清臨立派就已存在,逢災受難,經磨礪劫,千年來受過世俗王朝兵士地刀劈劍砍,受道宗鬼士地術法擊打。傷痕累累,瘢跡重重,卻依舊屹立上山主道山門處。
樹下松根延伸盤結,一個面容清朗俊逸的黃口道童正愁眉苦臉地蹲坐樹下撥弄著排隊找食的螞蟻,劃著圈圈,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著:“王,八,蛋,戳死你,戳死你...”
不一會,一個頭頂熊貓眼地小道童也默不做聲地走來,坐在旁邊,從懷中掏出糕點,狠狠地咬了起來。
“三安,你怎么樣?”
“沒事,你吃不?”
趨庭峰善學殿是清臨派安置弟子學究道法,鉆研道義外加新進道童啟蒙所在之處,殿中供著清臨派第三代左監院陽君上真神像,殿中香案上供有香,花,燈,水,果五樣,正中擺放三足四寶香爐,爐中燃有清腦靜心的安神香。香案后就站著那位陽君上真。
五百年前,陽君上真兵解仙逝,留下道愿,望著在善學殿中有那么一隅之地,逝后也可督促派中后輩勤學勵勉。無奈之下,清臨派后進們只得把殿中供奉的開山祖師清靈子尊像移出,安放陽君的塑像。
事畢,陽君上真才安然闔眼。其身前并無真正收徒,在派中有教無類,真正無愧于“派中皆吾愛徒,吾乃派中全師“的自詡。當時的清臨掌門陽尚尊其高品,聽到這么一句自夸也只是暗地里嘟囔:“這個目無尊長的王八蛋。”
當下修仙門派招收的年幼新進都要集中起來授課習字學文,教授基礎道法,傳授基本法門。待到新進們十六歲進行門派考比,也就是上臺露兩手給門派大佬們考察的意思,其中的大佬們要你,你才真正入門,賜下輩字,后可學得高深道法,法術。機緣深厚,伶俐通透的弟子畢竟少數,每每考比遇到這樣弟子時,門派大佬們都要大打出手,誰勝?那么這個品種優良的修仙種子就歸誰。你要說考比的時候沒人要我咋辦?沒關系,再等兩年,這兩年你是送禮也罷,哭求到某位大佬門下也罷,只要他收你。待到十八歲,還沒人收你?也沒關系,這些年你也習得不少道術了吧?進門派外門,被外派到門派設在各地的莊園,商鋪?沒辦法,得道修仙也得賺錢吃飯,買材料,買法寶,各種開銷不是?當然盈利不是給你花的。你硬要說外門也不接納我呢?那也沒關系,回家種地去吧。
善學殿香案下當中蒲團端坐著傳道長老之一的海敬真人,他時拂道塵,肅聲郎道:“道法亦然,其艱何苦。漫漫求思,漫漫索行……”
海敬時抬眼眉望向殿中濟濟一堂的黃口弟子,個個眉頭緊鎖,認真聽道,想當初自己也是下面的一份子。幾十年后又是一批門派中堅!
“有為,無為,思而后定……”
“哎呀”一聲突兀。
海敬停聲講課,依舊端坐如鐘,頓口道:“沈悟,可對本道教言有何疑解?“
前排唏唏索索站起來一個十歲模樣的道童,這不是清早坐松樹下的那位嗎?原來叫沈悟。
沈悟局促答道:“稟道師,呃,未有。
“海敬一捋拂塵道:“喔?那么你講講`開脈存氣,發之靈海,收散理序,自然而然’這段。“
沈悟嘟囔道:“稟道師,弟子愚鈍,是以...是以...。“
海敬看出沈悟并無靈根卻能進派習法著實有些門道,后臺極硬,并未怎樣為難,漠然道:“你初入門派,求道路艱,專一而行,切記,坐下吧。”
沈悟如釋負重道:“謹遵道師教誨。”
沈悟坐下蒲團后咬牙切齒地扭頭望向后方,后排幾個年歲稍長的道童低頭捂嘴譏笑,見沈悟望來,立即挺直腰板回瞪過去。
沈悟無奈扭正腰桿低頭眼淚打轉:娘啊,爹啊,你們怎么還不來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