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一個真實故事,當時人民的生活普遍貧困。
冀中平原有個村莊叫胡流村,村里有個邢小營的村民,與母親兩個人過著清貧的生活。邢小營二十七八歲,一米七八左右的個頭,相貌堂堂,大眼睛,大背頭,薄嘴唇。平時能說會道,腦筋非常好使,因為從小在北京效區的姥姥家長大,說話總是帶著滿口北京腔。
邢小營這個人成年后有個壞毛病,就是悠手好閑,好逸惡勞,好出洋相。當時國家在農村實行的是人民公社的生產大隊集體所有制,邢小營經常往外跑,北京天津轉了個遍,人稱氓流。但憑著坑蒙拐騙的本事,日子過得比其他村民要強的多。
據邢小營吹虛說,有一次他去了北京城里去玩,當時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已經餓了兩頓沒吃上飯了,臨近中午他信馬由韁地遛跶進了一個胡同,來到了一個四合院的大門前,此刻他又喝又餓真有點受不了,恰巧從四合院里往外走出來了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兩個人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打招呼說話。
中年人:“王大媽都快中午了還上街呀。
老太太:“嗨,我們家的房門呀一開吱吱的響了好幾天了,我上街找個木匠來家里把門修修,老三他爸你也出去?”
中年人:“哎,王大媽,我和你是一個事,我們家的門一開也吱吱吱亂響,我這也準備出去找個木匠去”。
老太太和中年人的對話被大門口餓的有氣無力的邢小營聽了個真真切切,他心里一動“噌”地站起身來,眼前一發黑,心里一慌晃了晃差點倒在地上,邢小營這是怎么回事呀,純屬餓的。他穩住身體,定了定神,趕忙笑臉迎走到跨過大門檻的老太太和中年人面前,嘻嘻笑到“老太太同志,大爺同志,你們要找木匠來家里修房門呀”。
老太太,中年人看著邢小營沒有立即答話。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邢小營,老太太才問:“是呀,你是”?
邢小營立刻回道:“巧了,我就是專門修理門窗的木匠”。他又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大背頭。說到:“我猜呀,您們二位呀昨天晚上準都做了好夢了”。
老太太:“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們昨晚上做了好夢了”。
邢小營:“做好夢才能遇到好事,昨天晚上你做了好夢,今天想找木匠修門,我這個木匠這不就給你送上門來”。
“你這個同志可真會說”,中年人笑了笑問到:“同志你貴姓呀”。
邢小營:“姓不貴,名不高,我免貴姓邢”。
中年人:“邢師傅,您那修門要多少錢呀”。
邢小營:“這要看門的毛病的大小啦,您們二位家里的門都是什么毛病呀”?
老太太:“我們兩家的門都一個毛病,吱吱亂響”。!
邢小營:“估計這門的毛病也不會太大,這么著吧,我修好一扇門您們就給我五毛錢,如果方便的話,您們兩家就二合一再管我頓飯吃就行了,如果看著我要的錢多,您那二位看著給也行,老太太,中年人覺得這事十分便宜,都非常高興。老太太笑著說道:“行行行,邢師傅進院趕緊去修門吧”。中年人往邢小營腳下四處看了看,笑呵呵的問:邢師傅你的木匠工具那,我幫你拿著。
邢小營:“我這是出來找活來了,工具放旅館里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門軸響對于我們木匠來講,那是手到擒來的小毛病,不用工具也能修好”。
“那趕緊著進院去修吧,趁著家里人上班還沒回來”。老太太催促到。中年人說道:“對對,老大姐先給你家去修吧”。
上世紀六十年代北京四合院的房門都是木制的,門框底下有個門檻兒,門檻兩頭各有一個門墩兒,門墩上各有一個門臍,兩扇門的門邊底下各有一截一寸多長的園形木頭,插在門墩的臍里面,當門軸來回轉悠著開門兒。木頭磨木頭時間長了就會發干,發澀,有的門一開一轉門軸磨門臍就會發出吱吱的響聲,讓人聽了牙磣心煩。其實并不是大毛病自己就能修好。
邢小營來到老太太家,上前來回開了兩次兩扇門兒,兩扇門的門軸都發出了吱吱呀呀的響聲。他又進屋看了看兩扇門的門軸眉頭一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嘻笑著對老太太說:“老太太同志您們家這門毛病不算太大,我稍等就能修理好,麻煩您去那位大爺同志家,告訴他把門兩邊的雜物抓緊收拾一下,你回來你家的門就修好了,這樣不耽誤時間”。
老太太不放心的問到:“這么快”?邢小營說道:“老太太同志,你就看好吧,你別看我年輕,我家祖宗八代都是木匠,我七八歲時就跟我爸爸學本匠,這點毛病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老太太轉身高高興興的去中年人家里去了,邢小營望著老太太漸遠的背影,急忙把這兩扇門關嚴,趕緊解開腰帶褪下了褲子,往兩個門墩的臍里滴答尿,他一邊往門臍里滴答尿一邊美滋滋地增滴咕著:“我這是拉金尿銀,我的尿也能賺錢,你說美不美”。他往兩個門墩臍里滴答完尿,提起褲子系好腰帶,來回開關了兩次門,門軸果然沒有了吱吱的響聲。
邢小營用同樣的方法也給中年人家修好兩扇門,老太太,中年人覺得花錢不多還很便宜,高高興興的付了錢,還給了四個饅頭。沒有不透風的墻,時間不長,邢小營在北京用尿修門的事就傳回了胡流村,還有人為這事編了個順口溜:邢小營氓流北京來,目的就是蒙人財,尋找目標來到了胡同口,用尿蒙了老太太和三的爹。
又是一年,麥子黃稍兒,天氣逐漸炎熱起來。一天的早上,邢小營病重的母親把他叫到了床前,痛哀求的說到:“兒呀,看來我這病搪不了多少日子了,今個我特別的饞”。邢小營一拍胸脯說到:好,你饞什么就和我說,只要不是天宮里和外國的東西,在中國地面上的東西我都能弄來給你吃。
母親吧唧了兩下嘴:“我有幾年都沒吃過魚了,現在就想吃條魚,臨死之前,我、我要是能吃上條魚死了也就不冤了”。邢小營:“嗨,媽你不就想吃條魚嗎,這好辦,明兒中午,我準保上你吃上魚”。
邢小營長年在外氓流,靠在外打游非,蒙吃蒙喝蒙花過日子,附近百十里之內的鄉鄉鎮鎮,村村莊莊他特別熟悉,當母親說到想吃魚的一瞬間,他想到了然孟村大橋。
然孟村是鄰縣的一個村莊,距胡流村只有九公里,村西面有座大橋是京津保三市過往車輛的必經之處。那時開車的司機都是國營廠礦企事業單位及機關掙工資的人,這些人和農村掙工分生活的農民相比是十分有錢的人,開車的司機們也經常買些農村土特產帶回家中,附近的村民們也看好了這一點,不少膽大的村民偷偷的弄些土特產到橋上去賣。賣兩錢貼補家用。當時的中國社會經濟體制是集體所有制統購統銷,是絕對不允許個人經商做買賣的。個人拿著物品來大橋上進行商品交易被稱為黑市場,是要堅決打擊取締的,一旦被主管的稅務工商部門抓住是要嚴肅處理的。輕者沒收物品,重者是把人送回村里,接受村里社員的批判批斗,所以拿著土特產到大橋上做買賣的人們都提心吊膽,精神高度集中恐懼,一旦發現橋上有穿戴比較好,國家工作人員模樣的人的到來,頓時一哄而散,四處逃竄,有時都來不及拿起自己的物品,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被抓后果非常嚴重。
邢小營東游西逛經常來然孟大橋,對大橋的環境十分熟悉,對大橋上做買賣的人們的心理更是了如指掌。他知道經常有些人趁夜晚在溝里坑里逮些大點的魚來賣。主意打定之后,這天晚上,他吃過晚飯就去本村里一個在外地工作,當干部的堂叔那里借了一身行騙的行頭和道具。行頭道具是:一身警察夏天穿的白褂藍褲,一塊手表,一輛半新的自行車,一個兩帶的黑色手提包。邢小營本身相貌不錯,這身行頭身上一穿,還是真像一名國家干部。只是他在向堂叔借行頭時,說明天相親用,堂叔也是抱著成人之美的心態,大大方方的滿足了邢小營的要求。
第二天凌晨,邢小營就起來梳洗穿戴,還戴上了一副瓶子底的黑光眼鏡兒,這也是他為在外面坑吃坑喝置辦的。他知道然孟大橋的“黑市場”什么時候有人交易。早上三點就推著自行車走出了家門,由于天黑,黑光眼鏡還不戴,他把眼鏡放在了自行車車把上的黑色提包里。
然孟大橋南北走向,橋長四十幾米,寬七米左右,橋頭兩側有幾十米的緩坡。來到橋上,天剛麻麻亮。邢小營翻身下了自行車站穩,兩只手扶著自行車向橋上觀望,見橋上已影影綽綽有人影晃動,他敢緊支好自行車,戴上了眼鏡,又把衣服整理了一下,一步三晃的向橋上走去。
大橋上這會只有兩男兩女在橋的兩側東張西望焦急地等待人的到來。橋的東側是一高一矮的兩個小伙子賣魚。兩個小伙子蹲在地上,每個人面前放著一個木制的魚桶,各自的身后放著一輛水管的笨重自行車靠在橋欄桿上。其中一輛自行車的后座架上放著一桿帶著秤盤子的秤,秤盤子里放著一把用來撈魚的笊籬。時間還早沒石買賣,兩個人抽著旱煙說著閑話。
矮個子:“大哥你看見了嗎?每天現在都有好幾份賣魚的了,今天除了咱倆沒有外人,這是好事,這魚賣的準快”。
高個子:“兄弟你還真甭說,這做夢還真有準,夜里個后晌我夢見一大水坑里滿坑的魚,老人們說過做夢夢見水和魚,第二天準能遇到好人,好人幫著進財”。
矮個子:“大哥你甭提了,我也是不知怎么回事,這左眼皮直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挨,說不定咱倆今天真能遇上貴人”。
高個子抽了口煙說到:“我今天要是能賣到八塊錢,就湊夠了給我媳婦的財禮錢了,過了秋天就揍能結婚取媳婦了”。
矮個子:“我今天要是能賣到六塊錢,蓋房的大柁錢就有了,冬天我們家就可以蓋新房了”。
在賣魚的兩個小伙子對面是一個賣炕席的小媳婦和一個十八九歲賣柳條編織成的餑餑籃子的姑娘。兩個人也有問有答的閑聊著。
媳婦:“小玲妹妹你這三個餑餑籃子編了幾后晌呀”。
姑娘:“我打仨么多半宿的夜子”。
媳婦:“你這手可夠快的呀,你白天在隊里干一活,后晌打多半宿的夜子,你累不累呀”。
姑娘嘆了口氣:“唉,累的慌有什么招呀,我們家人多掙工分的少,年年虧款,你沒看見我倆兄弟天都這么熱了,還穿著一身夾襖呀”。姑娘冷的打了個哆嗦,兩只手抻了抻褂子,兩只胳膊緊緊的摟在胸前。說道:“嫂子,你這領炕席賣多少錢呀”?
媳婦:“要是十里八鄉的老鄉親買揍賣六塊,要是城里開車的司機買揍賣六塊五”。
姑娘:“嫂子一領炕席得織五六個夜子,你家小孩還沒過滿月那,你揍這么路子干活,可別把身子骨累壞了哇”。
媳婦:“我這也是沒招呀,公公身子骨不好,整年的瞧病拿藥,小叔子小姑子還小,一家人揍指著我跟你大哥挑家過日子呢”。
姑娘:“哎,嫂子,今兒個一早起來拿籃子看見里頭有個大蛛蛛,人們不是說早蛛喜晚蛛喪嗎?今天咱倆準能賣個好價錢”。
媳婦:“妹妹,咱的東西賣的了賣不了都是小事,盼著別來公家人抄咱倆就行,今個兒賣東西的人少,公家人來了可是好抄呀,跑都不好跑”。
聽完這話小姑娘心里一緊,剛才的高興勁一掃而光。
此時天已放亮,百十米之內的人和物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邢小營把穿戴整理適當,習慣性地把大背頭反復捋了捋,瓶子底的黑光眼鏡一戴,推起自行車快步走了橋。他一眼看見了兩個兩伙子面前蹲放著的兩個木制的魚桶。邢小營頓時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