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破風替江秋從裴寂那取了名冊。
營內現在到處都是嚴防,她的院子也不例外,不論是誰進出,都容易引人猜忌。
狼一出現,兩丫頭十分識趣地避退。
江秋取過這一沓厚厚的名冊,就把破風也關外面望風了。
裴寂是真的把他這些年的命根子都掏了出來,光這一疊,細細查過去,也得看到明天早上。
江秋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哈欠,把火盆端到跟前,提了一壺散茶,盤腿坐在榻上,開始挑燈夜讀。
要不是有刀時刻懸在自己脖子上,她上輩子高考都沒這么用功過!
這穿越生活也太辛苦了!
蠟燭很快就燃了一半,挨著子時,外面的風也靜了。
江秋半瞇著眼,又看完一張紙,隨手放到一邊。
就在這時,一根從外頭牽到屋里頭的銅絲,突然顫動。
有人闖進來?!
江秋抓起短刀,一躍而起,警惕地盯著后窗。
接著小心踱步到機關后面,手指扣上機關,準備隨時按下。
后窗輕輕顫動,窗戶被一只瓷白的手推開。
江秋嚇得心臟驟然一跳,立馬把身體擋了個嚴實,扣下第一個機關。
爬窗的人,剛伸出一只手,準備鉆進來,猛然察覺不對,閃電般的將手縮回去。
房間各角落里的箭矢離弦迸發,流星似的錯落穿屋而過,刺進了各個窗沿。
屋子里的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江秋從墻后探出半個腦袋,想看看有沒有把來人扎成刺猬。
結果看到了僵在窗外,懸在半空的雪白手臂。
沒打到?!
她趕緊縮回去,正準備按下第二個機關時。
手的主人幽幽得發出又輕又無可奈何的聲音:“是我……”
一臉嚴陣以待得江秋:“……”
嚯!
居然是她家大腿來了。
不小心沖撞了自家大腿,江秋十分狗腿的將人請到榻上,面對面同坐。
元慎看到桌案上的兩摞冊子,沒等她問,自行解釋:“我料想到你一人看不完這些,就做主過來幫你。不過……”
他說著,抬頭細細掃了一圈四周:“你這屋子是怎么回事?你從裴寂那買的兵器……不會都用到這些上了?”
江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為了以防萬一,一些雕蟲小技而已。”
“你這人……”元慎即便猜到,也有些啞然地看她。
見過警惕的,就沒見過這么警惕的。
她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是怎么想到這些的?
“死過一回,特別怕死,所以在這些方面費了不少功夫。”江秋解釋完,還特意叮囑:“這事你知我知!沒有第三人!”
“恩。”元慎喝茶,點著頭。
這事重要,不用她提醒,自己也會保密。
隨后,從兜里拿出油紙包好的點心。
“元啟明!你可以啊!這都有所準備!”江秋看到棗花酥,人都不困了。
元慎勾著溫和的笑,沒有說話,主動分了一半的冊子,低頭就開始看。
有兩個人就是事半功倍,而且江秋發現,這個人看字的速度特別快。
自己一張沒看完,他就已經兩張過去了。
她原本真做好了熬到天明的準備,結果子時還沒過半,那一疊冊子就被消化完了。
現在只剩她手邊的這些。
她手邊的這些……
從元慎來了以后就沒什么大的進展。
真不能怪她,面前坐著一個秀色可餐的帥哥,桌上還有棗花酥,她又不是個愛讀書的人。
她是真的盡力了!
江秋舔干凈手指上沾的酥皮,抬頭正想拿下一塊,恰好對上元慎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
他沉默半晌說:“你沒吃晚飯,餓瘋了?”
江秋生怕被搶走,快速拿起下一塊,咬了一口才說:“美人在前,甚是下飯。”
元慎果然斂起笑容,面無表情的挪開最后兩塊棗花酥,把油紙包回去。
江秋低頭,一邊吃,一邊裝模作樣的看名冊。
但人嘛……
就是有個惰性。
跟前坐著一個比自己厲害,還可以依賴的人。
她就想放縱自己,犯懶。
手里這塊又吃完了,這一頁紙卻半天翻不過去。
越是急著看,越是塞不進腦子里。
江秋一急,想舔手,卻感覺到對面的人還在看自己,又不敢舔了。
只能窘迫地坐著干著急。
元慎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見她似乎真要坐不住了,伸出那只凝玉般得手,拿過她手邊剩下的冊子,繼續翻看。
江秋臉頰浮起紅霞,“謝……謝謝。”
元慎眼尾浸著笑意,松開了手,將剩下的棗花酥推回她跟前。
江秋吃得十分認真,并偷摸觀察美人。
這個美人……
是出乎她意料的斤斤計較,一句話,一件事,但凡戳到他心窩子,估計都會被拿本本記下。
小心思也多得很……
恩……
她心里正在認真評估,卻見小美人突然皺起了眉。
小美人——元慎突然抬頭,從看過的那堆里,翻出一本冊子,“嘩嘩”翻開,精準找到了所需目標。
記性確實也很不錯。
江秋長頸鹿似的伸長脖子,瞄著看:“找到了?”
“恩。”他點點頭,將剩下的看完,結果發現剩下的每本都有同一人的名字。
看來裴寂也提前看過一些,理出了一部分,只是時間來不及,就倉促送過來了。
“我看看。”江秋伸出沾著酥皮的手去夠。
元慎“啪!”一下把眼前的名冊摁住,略顯嫌棄地抬頭:“擦干凈。”
江秋看著手指半晌,收回來,又想舔。
他一眼瞧出她的動機,趁她還沒塞進嘴里,搶先一步問:“你帕子呢?”
江秋歪著腦袋看他:“我沒那種東西。”
“你平日……”
“平日丫鬟伺候的。”江秋理所當然的說。
這古代又沒有紙巾,她沒東西擦,只能舔干凈了。
元慎:“……”
元慎實在看不下去,只能痛心疾首地拿出自己的帕子。
那帕子遞到江秋跟前時,難得發現他的手甚至在輕顫。
不就是一塊帕子。
江秋沒有多想,一把扯過來。
擦手時,還能聞到淡淡的冷香,像傲立在天寒地凍里得雪松。
真好聞。
江秋瞇著眼,想把帕子往臉上撲。
“你……”元慎見她的舉動,耳尖都要滴血了,“擦好了就還我。”
“我嘴還沒擦呢!”江秋說。
元慎仿佛自己腦子被雷轟了!
她還想擦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