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這種小吃店假如不是開在商場里,那可千萬不要對就餐環境有所期待,幾張八手的桌椅擺在門口,老板就在柜臺后面忙活,大家在桌子上忙活。有人會點上一分咖喱粉炒飯,也有人會點上炸薯條之類的,但更多地人喜歡Ugali就著綠色葉子菜吃,不為其它,只為便宜。
“十年了,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這葉子菜到底是個啥。”韓千億用手抓了一把Ugali和著點葉子菜就往嘴巴里面送。“我也不知道,感覺像是蕪菁的葉子,但是又不像。”王司涂沾了一口配的牛肉醬汁,不住地說:“這家做得還挺地道。”
“嗯,我還差點忘記了。”正吃著,韓千億抬頭喊道:“哥們,給我兩瓶冰可樂。”
“我還以為你說什么事,就兩瓶冰可樂啊。”王司涂看了一眼韓千億:“老大,你說為什么很多中國人出來之后,也不吃當地地食物,這得錯過多少好東西啊,就我們門口那個燒烤攤地牛羊肉,那可是一絕啊,今天晚上帶你去吃吃。”
“那敢情好,對了,老三,你說你待了五年了,感覺非洲發展怎么樣?”韓千億停下了嘴里地活突然問道。
“要我說啊,是真的快,其實當年你先來這邊時,我們哥幾個真的不理解。”王司涂擦擦嘴,“你說好好地來這邊做什么,但真當自己來了之后的確就不想離開了。”
“當年我說好,你們還都不信,現在留下了吧。那你覺得就東非這一塊,還有機會么?”韓千億喝了一口冰可樂:“爽。”
“東非機會是最小的,和五年前、十年前不同了,中國人早已全面開花,你想做大幾乎就是自己人之間競爭了。”王司涂也喝了一口可樂,臉上露出了痛快的表情。
男人的快樂其實就是這么簡單。韓千億看了一眼王司涂,點了點頭:“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上次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料到了這些;這一次過來,落腳坦桑也是因為這邊東非區域比較熟悉,想從這一邊做起。”
王司涂眼睛看著自己盤里的食物,說道:“坦桑這邊今年剛剛開了一個新的金礦,拿到礦權的是你的老熟人,紫荊礦業。另外就是東盛貿易以及張氏礦產剛剛設立代表處,他們也都看著坦桑這邊。”
韓千億聽到紫荊礦業幾個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直到后面聽到東盛之名,更是直接把盤子里面的飯菜停了下來。“紫荊我了解,畢竟是背景企業,也比不了他們。至于東盛?他們也開始做礦產生意了?”
“沒錯。”王司涂點點頭,“你的老東家,東盛貿易,當年你還在這邊的時候,他們只做機械貿易,但現在畢竟十年了,手里機械眾多,關系盤根錯節,所以后來有能力就在烏干達拿了幾個小礦的開采權,現在呢,是越搞越大找到了坦桑這邊來了。”
聽到老東家的發展,韓千億還是萬分感慨的,也是為老東家所欣慰的,問道:“那你覺得還有機會么?”
“很難,除非真的是天賦異稟或者奇跡出現,否則想做礦產生意,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說完,王司涂看了韓千億一眼:“老大,當年你為什么要回去?”
韓千億看了看破棚子外面的天空,想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第一次來這里。“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年輕,沉不住氣,在這邊受了些氣就回去了。卻是并不懂得什么叫忍。忍得住才能做到最好,笑到最后。現在回來,無牽無掛,我想在這邊重新來過。”
聽到這番話,王司涂關心地看著老友:“老大,別說我不支持你,想法很好,但你不覺得有些晚么?”“老三,你記得我們讀大學那會,我只要做了決定就一定不會輕易回頭,現在也是一樣了”韓千億給了王司涂一個篤定的回應。
王司涂若有所思,接著說道“你還記得詹姆斯么?以前我來坦桑之前,你給我一張他的名片,讓我過來找他拜托他照顧我的那個。”“記得記得,他現在怎么樣了?”韓千億想起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
“他出息了,現在是達累斯薩拉姆的反對黨議員,雖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王司涂吃著吃著,碗里的Ugali逐漸被消滅了。
“這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認識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伙子挺不錯的,但是一窮二白啥也不是。在非洲國家能夠從政就真的是祖墳冒青煙了。”韓千億聽到那個消息還是真的吃驚,不過后面的消息更是讓他大跌眼鏡了。
“那你還記得他家里是從哪里來的么?”王司涂抬頭說道。
“我記得沒錯的話,是從西邊基戈馬和卡蓋拉附近出來的,具體位置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家里窮得響叮當。”韓千億還在疑惑為什么他會問這個問題。
“是的,你記得沒錯,就是在那邊,但是他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家窮沒錯,但是他們家卻是當地的酋長近親;最近這一兩個月,酋長去世了,家中卻是沒有人繼承,于是左選右選,把酋長的位置讓給了詹姆斯。”王司涂的用最淡定地語氣說出了最好地消息。
韓千億聽到之后兩眼放光。“你說真的假的?”
“真的,騙你做什么。前陣子我還和他一起吃飯來著,他自己跟我說來著。”王司涂臉上露出了笑意,他知道這個消息對韓千億來說意味著什么。
“哈哈,那我還真得去拜會一下他。”韓千億興奮之意露于言表。
王司涂繼續介紹:“現在的非洲,和以前你在的時候格局差不多。修橋建路屯樓盤都是中字頭國字頭企業,通信設備華中兩家一分為二,手機則是Tecno一家獨大,但經營制造等大部分都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的民營生意。但是這邊的游戲規則卻是沒有變化,你明白的?”
韓千億點點頭:“老三,真的是還好有你,另外,老三,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我需要個黑人和我一起去西邊看看。”
“老大,西邊不是礦區,你去那邊做什么?”王司涂聽到一驚。
二人盤里的吃的一驚被吃干凈了,這個時候韓千億也把汽水喝完,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喊道:“老板,再來一份薯條和炸羅非魚,兩瓶汽水。”東非區的羅非魚,普遍都是一炸就上桌,調味簡單,保持了羅非魚的原味,相當好吃。
王司涂一聽,笑道:“老大,你還是這么能吃啊,我是要吃不下了。”
“來了,當然得吃飽,反正是你請客了。”聽到這句話王司涂笑了起來,韓千億繼續說道:“剛剛你說的一些情況,我也清楚。現在回來總是得起步,從我第一年過來的時候,我就聽過老鄭那個200美金起家的傳說,也佩服他的勇氣,現在肯定不可能200美金起家了,但有的時候機遇就在自己掌握之中。”
他把剛剛買的鋤頭拿了出來,放在板凳上,“當初來非洲就是為了自己的一腔熱血,結果沒有成功,回去之后也是兜兜轉轉一圈,最后還是回來了。我相信機遇和命運,這一次應當也是這樣。”
這些話把王司涂弄糊涂了,他不明白韓千億的用意:“機遇和命運,就像小說里面的主線一樣,就像這把鋤頭。我出來之前,在路邊遇到一個算命的,他說假如我想達成我的理想,不妨回頭一看,給了我一張圖一張字條。我其實并不相信,直到今天,看到這把鋤頭。”
這些神棍話語,讓王司涂哭笑不得,他沒辦法相信這些事,韓千億把鋤頭遞給了王司涂,說:“你掂量一下,是木頭的吧,你試試能不能折斷。”王司涂望了望周邊的環境,韓千億知道情況,就遞給他一把小刀,繼續說道:“不方便的話,你就用刀刮一刮試試。”
王司涂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根棍子上居然一點劃痕都沒有。他的眼神變得吃驚起來,“老大,這是?”
這個時候老板把食物端了上來,韓千億拿了根薯條吃了起來:“就是命運吧,老鄭、老張他們因為來得早而占據了優勢,我想我可以借著一帶一路的東風,創造一個新的傳奇。這把鋤頭,就是我對命運的信任。”
這些話讓王司涂陷入了沉思:“老大,這不科學。”
“什么是科學?科學的盡頭又是什么?”韓千億問道:“總之,我相信這些說法,在我最失落的時候,的確給我指出了一條明路,至于西邊,我覺得詹姆斯這個事是一個契機,但我希望先去看看再回來拜會他。”
王司涂點點頭,對于這個老大,在他身上發生什么事都不會覺得奇怪。畢竟他的很多抉擇與常人不同,沉沉浮浮這么多年,卻依然心有余力,也是一番佳話。忽然他想起什么了,說道:“老大,有個人前段時間來坦桑了,可能要常駐一段時間,你要去見一見么?”
“誰?”韓千億有些吃驚他提到的這個人。
“陸靜琪。”王司涂說出這個名字,韓千億心頭一震,恍惚之間感覺自己對著王司涂點了點頭。等他回過神來說:“算了,還是先不見了。”
二人相視一眼,還是決定先努力消滅掉了眼前這一盤吃的,計劃后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