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小張的聲音,永釋和尚嚇了一跳,還好他沒有要求進門。
等他走了,屋子里的崔居士也松了口氣。
“他怎么突然跑來了?不會是那女孩真丟了吧?”崔女士問道。
“管他那么多干嘛,只要你不丟就成了。”永釋把門口的燈閉上,“早知道剛才就關了嘛,省得麻煩。”
“還好他把我當成玄清了,”崔居士笑道,“不過,我就不明白,你從孤兒院領養那么個廢物干嘛?腿還瘸,一天干不了多少活還白吃。”
“這你就不懂了吧,廟里需要收拾的地方那么多,你還懶得干,我一個人能弄利索么?再雇個人又是一筆大開銷,還不如領養一個孩子省事。要是領養個身體好的,沒準干幾天就不聽話跑了,你看玄清,雖然腿不方便,但是勤快啊,活干得也不見得少。主要還聽話,就剛才下完雨棧道那么滑,他不還是帶個瘸腿乖乖上去檢查了?你說這狗養得多劃算啊。”
“嘻嘻,我最喜歡你這股聰明勁了,”崔居士笑著說,“你看宋大福那個傻樣,一輩子也就是個司機。”
“那個司機果然是你前夫宋大福?”永釋冷笑了一聲,“我就看他不對勁,吃飯時候一個勁地盯著你瞧。”
“看就看唄,我是看他可憐,上山時還跟我說可能撞到什么邪門東西了,慘兮兮得,說只有廟里能保平安。剛收拾完廚余還粘著我要破鏡重圓,我一句‘十萬塊錢我就跟你回去’他就慫了,”崔居士摸著永釋的金鏈子,“那個外國人還自討沒趣地被他嗆了一鼻子灰呢。”
“那后來呢?”
“他氣鼓鼓地回屋了,估計是琢磨怎么生錢去了吧?”崔居士咯咯地笑,“而我,不就在你這里么?”
天還沒亮,崔居士就從永釋的屋子里出來了。
她得回居士林,不能讓別人看出什么破綻。
而發現電話線被割斷的小張,又上山找了一遍,仍舊是一無所獲,電話不通,交通工具沒有,他只能回到居士林里先養精蓄銳,等白天再和剩下的人商量對策。
而叫醒他們的則是玄清急促的敲門聲和撕心裂肺的喊叫:“師父!師父要不行了!”。
當崔居士和小張一起來到禪房的時候,發現永釋和尚已經死了,但仍然保持著打坐的姿勢,胸口有一道見骨的割傷,衣服已經被鮮血染透,血液在凝固后變成瘆人的黑紅色,而他懷里還抱著昨天老宋拿來的那只玩具兔子——這兔子身上臉上濺得都是斑斑血跡,透露出一股陰森可怖。
小張先是被這血腥的情景嚇了一跳,但是警察的職業素養讓他穩定不少,他靠近尸體觀察了一番:應該是一刀斃命,血液凝固得時間不長,估計才死不久,可自己沒有帶任何尸檢工具,連最起碼的手套之類也沒有,不敢貿然移動尸體,再細致的判斷倒也說不出。
小張正在思考著,身后的崔居士突然開始聲嘶力竭地尖叫,想魔怔一般撕扯自己的頭發,小張見狀不好,伸手制住崔居士,但她還不停地舞肢踢腿,與瘋了無異。弄得小張滿頭大汗,還是不能讓她完全平靜,玄清一瘸一拐過來幫忙,合兩人之力才好不容易才把她綁在椅子上。
崔居士折騰這么久估計也是鬧累了,稍微平穩了些,不再哭鬧了,陷入了面無表情的呆滯。
小張看著崔居士宛若魔怔的狀態,心中嘆氣:這下都問不了她昨晚為什么不在居士林了。
玄清從衣櫥拿了件干凈的罩衫把永釋和尚的尸體罩住,坐在一邊開始念祭文,崔居士這時又變得異常詭譎,一會呵呵笑兩聲,一會又嚶嚶地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永釋的尸體,時不時地小聲嘟囔著“是他,是他……”。小張問“他”是誰,崔居士又不答,仍舊不停地重復“是他,是他……”
看著眼前的一幕,加上昨晚的種種,小張覺得心力交瘁,真想一覺睡過去,當個夢忘了,可一想起小李、普瑞德、宋大福他們還行蹤未卜,不免擔心,于是和玄清說:“小師傅你節哀,我還要出去看看,這里就交給你了。”
“出家人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何況是師父這樣的高僧。施主放心,我沒事。”玄清扯扯嘴角道。
小張見玄清如此冷靜,便囑咐他看好崔居士,又出去巡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