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院的這二十多天里,曉雅也醫院家里來回跑了二十多天。
婆婆由先前中風住的心內科,后發現她胯骨有點骨裂,又轉到骨科。
正考慮著需不需要替她做胯骨手術時,卻發現她的腿又能動彈起來。
雖然還是下不了床,一切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進行,可她就是在那里鬧著要回家。
此時國內已有新冠狀病毒報道,再說眼看著就要過春節,考慮一下綜合因素,曉雅只能把耀華和云婷喊到醫院里來,三人一起共同商討婆婆的事情。
耀華說:“媽看上去現在恢復得還可以,既然她暫時也不用做什么手術,她也鬧著非要回家,那就讓她回家吧。”
云婷擔憂道:“那她這大小便的問題怎么解決?她就整天這樣掛著個尿袋嗎?”
曉雅思量了一下說:“真正不行的話,回去就幫她買個護理床吧,那樣也好弄些,不然我真是沒法弄。”
“行,那我們一起去問醫生吧,聽聽看他的想法。”云婷說。
三人一來到醫生辦公室,耀華立刻就把他的想法向醫生和盤托出......
醫生聽后,在那慢斯條理地說:“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的腦梗塞情況現在已有所好轉,至于她的胯骨手術問題,就老人家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也能動彈起來,好像并不需要做什么手術。但是,目前她還有一個B超影像顯示,她有患子宮內膜癌的可能。不過,這個也還是需要確診!必須要做病理檢查才能確診!像你母親這么大的年齡,做這樣的檢查,肯定是會有一定的風險,所以現在需要你們自己斟酌!”
聞聽此言,耀華連忙道:“我母親現在什么都不想做,她感覺蠻好,就是鬧著要回家!想回家過春節!”
醫生不緊不慢地:“真正她想回去過春節也可以,出院后如有什么情況,建議你們立即帶她來醫院看婦科!這兩天你們就讓她先下床試試腿的情況,感覺可以的話,就辦理出院手續!”
婆婆雖然嘴上喊著要出院,但行動上卻不是那么的太配合,曉雅和護工讓她下床試著站立,可她怎么就是不愿意。
耀華見狀道:“你想回家,最起碼要能站立起來!站立不起來,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你還是在醫院住著吧!”
婆婆指著護工結結巴巴地說:“她...她要...回...回家...過...過年的!我要出院!”
護工笑道:“今年我不回去過年!就在醫院過!可以陪你!”
聽她這么一說,婆婆立馬答應下床試站......
曉雅醫院家里來回跑的這段時間,余浩是相當的充實,他既要鍛煉身體寫小說練字,還要忙著燒菜做飯搞衛生。
耀華目前是家里的外勤,采購這一塊全由他承包。有時,他也會跟著曉雅一道去醫院看看。
老爺子在家閑著實在太無聊的時候,便會進廚房,去監督余浩燒菜做飯,并還時不時的指點一二。
瞅他這樣,余浩也是一臉的無奈。
婆婆試站幾次后,感覺還不錯,并沒有哪里疼痛的感覺,現在她終于可以出院。
瞧她仍然無法獨立行走的樣子,曉雅只能讓耀華,去醫院門口買輛輪椅車過來,這樣也便于日后帶老人看病時用。
婆婆一接回家,老爺子見她身上還掛著個尿袋,頓時就大驚小怪地:“怎么?還掛著這么個東西就出院啦?”
曉雅解釋說:“因為媽住院后一直都用著導尿管,所以她現在都不知道怎么解小便,等她慢慢恢復一段時間后,才能拿掉!”
老爺子心有余悸地:“那她大便還知道啊?”
“這個知道!不過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是在床上解的,今天有的話,讓她下來試試看!”
余浩見狀,連忙說:“媽,我看還是幫奶奶買個護理床吧,要不你到時怎么弄?”
耀華也跟著說:“曉雅,買不買?要買我馬上來上網查查看!”
“不急!不急!等等看再說吧!”曉雅道。
到了晚上,婆婆突然要解大便,老爺子連忙出屋去喊曉雅......
老人臥室有張椅子,下面是個接小便的容器,這是專門為行動不便的人設計,曉雅就建議婆婆坐在那上面試試。
婆婆看著,一時間在那猶豫不決起來......
一旁的耀華急了:“你不上去試,就要重新買護理床!再說你不是說腿不疼嗎?既然不疼,那為什么不能試?再說爸也在這床上睡覺,你這樣到時怎么弄?”
見兒子難得這樣對她說話,她立即見機行事地:“好!好!”
耀華出去后,曉雅就把椅子拿到床邊,然后把婆婆扶著坐上面,一試,剛剛好!
畢竟婆婆在病床上吃喝拉撒睡的將近三十天,也許她現在已經成為習慣,完全可以理解!
曉雅問婆婆:“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腿疼不疼?”
婆婆連連搖頭:“不...不...不疼!”
又過了兩天,見婆婆的狀態越來越好,耀華就叫曉雅不要再喂她吃飯,扶她坐輪椅上,讓她自己吃。
此時,新冠狀病毒愈加厲害,緊接著,**封城了,2020年的春節,注定是一個最不平凡的春節。
人們既不走親訪友,也不在外閑逛,沒事盡量不出門,出門必須帶口罩,回家一定洗手消毒。
因為這樣,曉雅耀華和余浩,也只有在家老老實實陪著兩位老人,云婷和菲菲,也只能是兩人在家過春節。
婆婆掛的尿袋,十五天后必須要去醫院重新更換。
大年初十一,耀華開車和曉雅一道,帶她到離碧桂園比較近的一家醫院去換尿袋。
就在家家戶戶都待在家里,沒事盡量不出門的時候,曉芬的家里,突然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郭子濤老婆吳麗娜,是個護士,她所在的那家醫院,現在大家都在那里踴躍報名去支援武漢,所以吳麗娜也毫不猶豫報了名。
但曉芬和友福知道到后,卻在那里憂心忡忡起來......
曉芬打電話給曉雅,問她這事到底該怎么辦?
曉雅一臉嚴肅說:“他們醫院那么多人能去,你家吳麗娜為什么就不能去?再說,她自己要去,你又有什么權利去阻止她!”
“說是這樣說,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嘛!萬一怎么樣,到時怎么辦呀?那里疫情太嚴重啦!”曉芬在那愁眉苦臉地。
曉雅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繼續訓斥:“你不要去左右他們的思想!再說你也無法去左右他們!我說你別自討沒趣吧!”
聊了半天,沒見她獻計獻策,卻反倒被她說教一頓,曉芬立即掛斷電話。
對于郭子濤來說,他還是挺支持吳麗娜的做法,畢竟是特除時期嘛,你是一個護士,該做貢獻的,還是要做出點貢獻。
經過小兩口的開導,曉芬和友福終于被說通。
吳麗娜終于奔赴武漢一線去了......
到了那里,她和她的伙伴們,在那竭盡全力地盡著一個白衣天使的所能,為抗擊疫情做著貢獻。
在這樣的時候,余浩卻突然莫名其妙的,經常跟曉雅說些他與雯雯之間的事情......
曉雅聽著,很是一臉不悅:“你們兩個怎么到現在還沒分手啊?你想騙她到什么時候!”
余浩辯解:“我沒騙她!是她自己說,她要考慮考慮再說!”
“她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真實情況?你同事沒跟她說?”曉雅一臉嚴肅地。
“那人沒說!我跟雯雯說,我配不上她!可她不聽!反正現在他們社區醫院很忙,有時她也有點心情焦慮,所以我來開導開導她!”
曉雅頓時不屑一顧地:“喲!看樣你是在做好事,行善啦?”
繼而又話鋒一轉:“你千萬不能欺騙她!再過一陣子,還是回了吧!因為你目前根本就沒有能力成家!”
“知道,我知道!”余浩忙不迭地。
新冠狀病毒的蔓延,弄得老爺子和婆婆也開始有點焦躁不安起來......
看到電視上的那些新冠疫情報道,有時老爺子也會沖耀華發些莫名其妙的邪火。
現在老人的臥室,整天都開著空調,他們兩人,也是幾乎不出房門,吃喝全部都是拿進去伺候。可老爺子還是會為空調與飯菜的事情,在那里啰啰嗦嗦、嘰嘰歪歪......
一會說空調太冷了,一會又熱啦;一會飯菜做得好吃了,一會又不好吃啦,弄得耀華是一頭的惱火。
曉雅見狀,就安慰他說:“他是你爸,現在我聽著都無所謂、能忍受,你在那里著急上火的干什么嘛?”
耀華在那氣嘟嘟地嘰歪著:“他這人簡直是太難伺候啦!雞蛋里面都能挑出骨頭來!真是沒見過他這樣的!”
陡然之間,曉雅也沒好氣地沖他道:“沒見過,現在也要讓你來見見!要不然,你總會說我怎么怎么的!”
“我說你什么怎么怎么的啦?”耀華頓時一頭霧水,滿臉惱火!
“你早這樣多問幾個為什么,我們家就不會搞成今天這步田地!十足的馬后炮!典型的馬后炮!”曉雅繃著臉說。
聞聽此言,耀華十分窩火地:“我看你也跟他一樣,都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正在屋里寫小說的余浩,聽見他們的爭吵,連忙從里面走出來......
曉雅一看到他,即刻就在那里絮叨起來:“浩浩,這次你真的能改好吧?你不會再這樣繼續糊涂下去吧?我這心里,怎么總是這樣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呢?”
“媽!我真的是在改變!但你也應該改變!你看我爸跟你說著好好的話,就莫名其妙的這樣發火!”
此言一出,曉雅頓時臉一沉,怒氣沖沖道:“我發什么火啦?不是你把這個家搞成現在這個鬼樣,我會發火?至于發火?我沒說你,你現在反倒來說我!簡直就是莫名其妙!豈有此理!不可理喻!”
瞧她這樣,余浩連忙道:“我知道我不是人,就是個畜生!但你到底想讓我怎樣?我不是已經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嗎?媽,真正不行,我也陪你去醫院看心理醫生吧!”
“看什么心理醫生?現在疫情這么嚴重,你這樣做,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測!不懷好意!”曉雅怒目圓睜,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瞅她一時間的這樣,余浩又在那里焦慮不安、痛苦難受起來......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就是個千古罪人!我真是罪該萬死!不得好死!
......
就在老爺子吵著鬧著非要自己親自燒一次,他不知什么時候買的海魚吃了之后,老爺子就突然開始經常拉肚子,曉雅見他這樣,總是在勸他,說帶他去醫院看看。
老爺子一聽,立馬就搖頭晃腦地:“不去!不去!去什么醫院?現在外面疫情這么嚴重,出去太不安全!沒病還會弄出病來!”
但他因來不及上廁所,把床上弄得一塌糊涂的時候,他又像個孩子般的在那認起錯來......
“不好意思啊,曉雅!我實在是忍不住啦!”
瞅他這樣,曉雅心平氣和地說:“沒關系,爸!也不是你故意的!不過爸!你還是要吃點拉肚子藥的!”
“我吃的,耀華買了,我在吃的!”他忙不迭道。
然后,余浩不由分說的趕緊去幫他洗澡,曉雅則幫他們換床單被褥......
因為耀華如今也是火氣挺大,所以現在老爺子的好多事情,都是由余浩來完成。
這樣一來,老爺子的火氣,似乎小了很多。
不過就是讓他去醫院看病這件事,他依然是誰的話都不聽,誰說他就跟誰急。
這幾天,曉雅幫婆婆洗洗弄弄的時候,發現老爺子,越來越有點不對勁啦......
接著,他連續兩天都不怎么吃東西,穿個衣服,也能穿上好半天......
早上,在老人房里幫婆婆洗漱的曉雅,見他這樣,就當機立斷地說:“爸,我看今天無論如何,你還是要去醫院看一下!再不看,真的是不行!哪怕就是去醫院掛點水也可以!”
瞅著曉雅那一臉的真誠與擔憂,老爺子終于點頭同意。
曉雅出去跟余浩和耀華一說,他倆立即就跑進老人的房間......
余浩趕緊忙著幫爺爺穿衣服,耀華則把輪椅推進房間來,穿好衣服后,他倆就扶著老爺子坐上去。
看老爺子光著個腦袋,曉雅就喊耀華拿一頂帽子給他戴上。
一切都整裝好要出發時,老爺子向坐床上的婆婆揮手告別......
誰知這一揮手告別,竟然成了永別!
老爺子一到醫院就抽血化驗,檢查結果出來,他就被送進急救室;第二天,他又轉進重癥監護室,五天不到的時間,老爺子就去世了。
醫生說:他胰腺有問題,又是心梗,后來是各器官衰竭......
老爺子去世的前一天,還有意識,見余浩全副武裝地進重癥來探視他......
他對余浩說:“我身上的臟東西都被醫生弄出來了,現在沒事了,回家后,我絕不燒飯弄菜,你媽燒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做的東西干凈!”
誰知第二天夜里,老爺子就這樣走了!
這天,是2020年2月24日深夜,老人享年八十九歲。
一時間,曉雅耀華和余浩,云婷和菲菲都非常的傷心難過,婆婆也流下悲傷的淚水。
過后婆婆很開明地說:“還...還好!他...他沒...沒受...受...什么罪!”
因為疫情期間,老爺子的喪事一切從簡。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夏寶才的幫忙下,老爺子安然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