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你怎么能這么和你外婆說話呢？”
林雅的二姨，氣呼呼的抬起手，“啪”的給了林雅一巴掌。
“那我應該怎么說？”林雅聲嘶力竭的吼道。
“對了，你寶貝兒子的債，你自己想辦法還。還不上，你就陪著他們一起去死就好了。反正這幾個姨媽，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另外，你最好自己去物色物色好的養老院，順帶去買塊墓地。不然以后，直接橫尸荒野。”
“我媽就是個冤大頭，怎么辦呢？不過，這個冤大頭被你逼死了。您就做好準備橫尸家中，等到尸體都腐爛了，鄰居再報警幫你找幾個姨媽下葬！”
“林雅，你……”
“我怎么了？二姨！”林雅冷笑道。眼里滿是不屑。她們不敢面對的血淋淋的事實，她幫她們說出來了，有錯嗎？
家，住得遠。
家里有外孫女要照顧，抽不出身。
家里困難，湊不出錢。
沒時間，沒精力，身體不好，沒法過來照顧老頭老娘……
過去的七年，她們找的借口，大概有數百個。老人住院，她們就象征性的來醫院看看，守夜、照顧、聽老人抱怨，都是她媽一個人的事情。
逢年過節，走個形式，看看老人，順帶的給個一千塊的紅包，這就權當盡了孝。
因為家里有楚榮悅這個冤大頭，所以，老人在死之前，她們都不用操心，她們都不用放下自己的小家，去擔心老人。
因為家里有楚榮悅這個冤大頭，所以，她們可以冷眼旁觀，老太太對楚榮悅的道德綁架，可以默許老太太強求的捆綁式養老。
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允許自己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老太太，介于你在我媽病床前說的那些話，我想她也不想見到你。所以，如果你哭完了，就請你離開。這里，非常的不歡迎你。還有……”
林雅抬起手，從坐指到右，“還有，你們。所有姓楚的，你們都給我滾！”
“林雅，你……你瘋了？”楚惜悅把林雅拖到一旁，林雅卻狠狠的將她推倒在地。
“別碰我！我嫌，臟！”林雅唇角上挑，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冷冷的盯著楚惜悅。
楚惜悅不由得汗毛直豎。做了三十多年的警察，她很清楚，林雅眼里的那絲冷意是什么。
她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也許下一秒，她就會沖進廚房，拿刀，將她們全部都捅死。
“最后說一遍，滾！”
林雅雙手握拳，帶著血絲的唇角抽搐一抹魅惑的笑容。她就像嗜血的妖姬，冷冰冰的盯著自己的獵物，隨時準備伸出自己的觸角，將它們絞殺至死。
“丫頭，為了來這兒，我開車開了二十分鐘，你就這么對我？”
一道冷冽溫潤的聲音，從門外飄來。林雅有瞬間的恍惚。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莫黎！
放眼望去，她果然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瘦削的身影。他著一襲黑衣，邁著虛浮的步子，緩緩進屋。
他將一個白色的信封叫到林雅的手中，“丫頭，好歹我是來吊唁的，就算不歡迎，也不應該在靈堂前發火吧。來這兒的人，都是為了和離開的那個人做最后的道別。如果連最后的道別，也鬧得不愉快，離開的那個人該有多傷心啊！”
莫黎的眼睛，有著無語言表的治愈效果。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三秒鐘，林雅身上的戾氣消了一大半。
“也是！既然來了，就過來上香吧。”
林雅默默的去了樓下的往來登記處，在登記簿上寫上莫黎的名字。楚家的人，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反正這已經是最后一次了。
坐在冷風中，林雅瑟瑟發抖。四肢已經被動得麻木，她卻懶得多動一下。
突然，一條毛茸茸的圍巾落在林雅的手背上。感受到圍巾上殘存的溫度，林雅雙眸上抬。
“丫頭，葬禮是讓你哭的，不是讓你自虐的。”莫黎在桌上留了兩個暖寶寶貼，“我餓了，幫我下口面。”
“可是……”
樓上都是人，她沒法用廚房。
“去三樓，那里的廚房還能用。”
三樓的屋里的陳設，并沒有多大的改變，一點兒都看不出有搬家的痕跡。廚房里米、面、餃子，一應俱全。
冰箱里，只有番茄、火腿和幾顆葉子泛黃的小白菜。林雅熟練的將番茄和火腿切片，然后將番茄丟油鍋里，滾了道油。
等到番茄變軟，林雅將一鍋熱水倒進鍋里，等水煮開。
等待的間隙，林雅又接到了宋喻詢問莫黎是否按時吃藥的電話。林雅心虛的應付了過去。
“你沒有出賣我吧？”莫黎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閑適的瞇著眼。
“沒有。不過，等會兒吃了面，記得吃藥。”
“我沒有帶藥出來。”莫黎輕笑道。
“我這邊有。”
“丫頭，你是不是太……”
“你想說我很負責，對吧！”林雅把面扔在沸水里，像機器人一般的用鍋勺在鍋里拌來拌去。
“你今天，是一個人開車過來的嗎？這兩天，你能住這兒嗎？我不大方便去你的公寓，也不大放心你在外面吃飯。過兩天，你得去醫院做復診，宋喻很擔心你。”
“嗯。”莫黎揉了揉耳朵，這個丫頭還能夠一口氣說這么多嘮叨的話，想必不用太過擔心。
林雅下面，總是拿不準面的量。一不小心，鍋里又剩了大半碗的面。
莫黎很紳士的幫她把剩下的面盛出來，然后推到她的身前，“把它吃掉，不要浪費糧食。”
“我沒胃口！”林雅有氣無力的說道。
“如果想我乖乖喝藥，你就多少吃點。”
“可是……”
“丫頭，我把你從冷水里撈出來，不是為了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的。記住，你的命，是我救的。在你還清欠我的情之前，你得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好好的……活著。”
莫黎把筷子塞到林雅的手上，同時用紙巾拭去林雅眼角的淚珠。
“想哭就哭，哭夠了，就好好的吃飯。人，只要向前走，才能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