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畫出陳居士,亭角尋詩滿袖風。
寒此刻便思索到了這一句,幾乎是完美嵌合。
“我于此處,已經很久沒有人跡了,你們既然到這里,便不是俗客,請隨我來,我的名字是喬安克”
于是寒和墨也報上自己的名字。
此人氣息只是個普通人,寒放下那本就不多的戒心,一同隨去,倒頗是有些好奇起來。
山路不是太崎嶇,但于平緩處見驚雷的事是有的,寒與墨因為魔法無所畏懼,卻不知喬安克如何施展開的。
如果問寒漸漸走進云里是什么感覺,那么寒會帶著他飛進云海里,在他高原反應后在慢慢讓他自己品,咳咳。
其實也沒什么感覺,云是遠處看來的,近則如霧,淡薄許多。
就如晨起觀山,一團霧氣盤踞,若可以立刻飛近,便發現也不是什么仙境,霧氣是在遠距離的堆疊下,水分子對天空的霸占。
只走了幾百米,這對于此處已是很高了,然這山還未窮盡。走到了一處平緩的地勢,三人的路程又拐向這里,走出幾十米,便是一座木屋,古色古香,浸成冷的意象。
“我的地方卻是有些簡陋了,不如就在外面就坐吧。”喬安克說道。
于是三人一覽著靈秀群山,霧又遮住了,近處只在邊緣留下兩三煙樹,遠處的輪廓則若隱若現。
“雖然我不太明白,但你說的隱士是指……”
寒確實有些迷茫了,隱士實在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了。
喬安克說道:“隱士就如我現在這樣,可以很悠然的去生活,不必顧慮他人,嗯……大概三年沒有你們這樣的客人了。”
“這樣么。”寒低聲道。
喬安克似乎來了些興致:“既然你我她三人都是一身白衣,那我便說一首我作過的小詩罷。”
“不知時節,花開葉落以記年
不聞時日,日出日落而作息”
寒從中品到他對于人生的瀟然,但不是游戲人間的玩樂不恭,更像是看透世情的灑脫。
“好詩。”寒贊道
墨只是坐著,對于這種夾詩道詞的談話,墨已經放棄了思考,咳咳。
喬安克那好看的眉宇卻微微皺起來了,自己的詩若被傳出去了,可能多是不太清靜了。喬安克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奮筆疾書的寒。
“你在干什么。”
“寫游記。”寒像一個有問必答的乖寶寶。
“嗯,把我的那句劃掉,啊,不最好不要記錄我。”
可憐那詩句,墨尚未干,又被狂草了幾筆。
“寫游記,你是吟游詩人嗎?”
“嗯,不過是剛剛做,還不是太熟練。”寒把游記撤進戒指,說道。
喬安克于是慶幸未來免于一場災禍了。
說話的功夫,太陽已經發起了威風,將霧一掃而光了,也落到三人身上。
墨凝望遠方,依依可見群擁的紫竹,一條白色河流將這里的山割成兩份——水這邊的、水那邊的。
在這般空靈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三個人,與天地。天地是無所謂人與人,但人不得不留意,并在其中獲取美感了。
如果說寒在峨眉山頂看月照云海,是一種遼闊之美,那么此處便細到極致,要到俯仰成興的地步。
“你們可以走了。”喬安克突然道。
啊???,寒與墨頓時滿臉問號。
“若是在此處待的太久,添了兩位鄰居,便是不好了。”喬安克一本正經,根本不像說俏皮話。
并不是要獨享此處,只是隱士并不是年輕人的選擇,若非看盡人間,怎可歸隱;若非嘗盡百味,何識幸福。
吟游詩人是不錯的,行走的人,會是一灣活水,有無限生機。
喬安克平和從容,寒與墨起身告別。
墨轉身前發了一句話:
“在最后,可否冒昧的問一句,為什么會當隱士呢?”
喬安克閉上眼睛,似乎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最后說道:“一瓢風入猶嫌鬧,何況人間萬種人。”
墨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又繼續踏了下去。
超脫的生活確實值得羨慕,但有些人是注定要在泥潭里掙扎的,那對自己,是毒藥。
那么寒呢?墨看著寒毫不猶豫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沉默了。
兩朵洗盡凡塵的白花走上下山的路。
喬安克坐著,看著,目送著,直到兩人與花揉成一片,像破碎的白云,又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一位隱士的心思是無從猜測的,跳出方寸之外的人沒有世間的拘泥。
今天天氣好,或許可以作一首新詩。
————
寒與墨原路返回,這是不消耗什么精力的,寒放棄了這次的游記,算是尊敬吧,日后也不罔去打攪。
只是大抵,那身影是烙在寒的心中,揮之不去的了,但如今的寒更希望去看遍天下的美景,尚沒有這般心思。
寒與墨又逗留到這一日的暮晚,才回到了鎮上。
墨已是疲勞的了,兩人投宿冒險者酒館,睡了一覺。
寒已經是精力旺盛,墨倒是有些不景氣,細細想來最近玩笑都少開了。
寒走到墨的背后,直到墨將雙目以看shabi到眼神看過來為止。
“瀧澤蘿拉噠!”
鴿者文明發動壓路機打擊,降維打擊!
“哇……號個愛(好可愛)”
墨用力將布尼從臉上抱起來,上下左右前后六個維度揉捏:“布尼還是這么可愛,軟綿綿。”
事實證明,對某人是有效的,情緒垃圾一掃而空。
墨很是喜歡史萊姆那種軟綿綿的觸感,以前父母倒是給她買過一只,但不小心丟了,讓她心疼了很久。
寒用靈語詢問著布尼的感覺,布尼朦朦朧朧的說了一些話。
好家伙,竟然開車!
寒倒是自己臉紅了,引起墨的“你有問題”的注視。
寒立刻說道:“啊,什么都沒有。”
“嗯……”墨轉移話題,“接下來去哪里玩呢?”
布尼剛叫出幾聲:“布尼布尼”便被某位“史萊姆拐賣”慣犯塞進了自己的戒指。
兩個人都是老無間了,咳咳。
寒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揉按了下眉心,仔細思考了一會,說道:“艾斯克爾達河的泛舟漂流計劃。”
艾斯克爾達河是奧森帝國最大的數條河流之一,由于地勢匯聚而成的它寬廣無比,水勢極大。不過這個時代尚不興水運,故而江面多是寥廓,只有幾個漁人會去其中了。
不過,在另一方面,艾斯克爾達河卻是極佳的觀賞地——沒有什么比幾百米寬,升騰一片煙水氳氤的河流壯觀的了。有識商機者在沿江而靠城的地方建上一棟樓,來來往往的人便絡繹不絕了。
當然,也并不是完全處于玩樂,順流而下,也是在趕路前往奧圖羅頓家族。
總之,這是一個在各方面都甚是不錯的決定,寒同意了,墨便同意了。墨本來就想隨著寒一段時日,自然旅程是隨他安排。
不過,寒似乎真的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吟游詩人,在大陸中漫步,給人帶來傳說與啟示的人。
不過,寒開心就好,自己只是陪他一段時日。墨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窄袖白衣,竟也有些飄然的仙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