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用的,無用的。
卡爾夏看著下方四處奔散的人群,黑色的霧氣繚繞,將每一個人啃噬殆盡,化為奇異的異形,有人瑟瑟發(fā)抖、忘了逃命,有人大喊大叫,死時也蹦得格外起勁。
人間百態(tài),莫過于生死之間。所謂丑態(tài)、美德,一覽無余,猶如鋪開綠草的平野。
陡然,卡爾夏看到一個小男孩,躲在屋子的廢墟下,用手遮住眼睛,身體不住的發(fā)抖。
卡爾夏的心猛地被觸動了一下,他飛下來,站在他的面前,引起些輕風(fēng)
“你!”小男孩抬起頭,眼睛從指縫間露出來,看到卡爾夏吃了一驚,“你不怕嗎?你快走吧,它們很可怕……”
卡爾夏無語地凝視著他,似乎是遙遠前的自己從過往中走出來,與自己對話,他多么像曾經(jīng)的自己,多么無力。
如果自己當(dāng)初沒有遇到墨,也沒有親手將異形的父母擊殺,那么走過歲月的他會是什么樣子?
“我不怕,需要我?guī)湍銌幔俊笨栂牡吐曊f道,這幾乎是他的最大善意了。
說罷,他便控制著周圍的所有異形繞開此地,留出一片清靜。
“你的家人呢?”
“死了。”小男孩的眼睛黯淡下去,沒有生機,像被灰塵覆蓋的桌面。
“這樣嗎,”卡爾夏轉(zhuǎn)身,背對著他,聲音有些奇怪:“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你會怎么做,你會反抗我嗎?”
“你在說什么……”小男孩大聲說道,下一刻,他就被震驚的說不出話,
一頭異形發(fā)出低聲而雜可怖的嘶吼,一步步走上前來,就那么乖巧的把頭低在卡爾夏面前,卡爾夏的手就那么搭上去,沒有絲毫不自然與害怕。
那異形似乎剛剛殺了一個人,拱穿腸胃,,沐浴在鮮血中,血滴答滴答的流,卡爾夏那一只手也變得血紅。
“你!”小男孩瞪大了眼睛,
“你會怎么做!”卡爾夏重復(fù)問道。
下一刻,一個小拳頭就擊打在卡爾夏的肚子上,不過這對于卡爾夏沒有任何傷害。
反抗嗎?卡爾夏默念道。
卡爾夏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巨力讓他不能掙脫。
“放開我,你個混沌!我要殺了你!”小男孩胡亂扭動著身軀,咔嚓一聲,骨折聲響起,卻是男孩自己把自己弄出傷來了。
卡爾夏慢慢蹲下身子,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字一頓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做才是對的。如果不能打敗,那么就成為他,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錯,誰又知曉呢?”
卡爾夏目視著男孩,眼中的兇狠沒有嚇住他,那張稚氣的臉上充滿了憤怒,目光幾乎要噴火。
卡爾夏沒有殺人的想法,興致缺缺的將其放走了,同時操控著異形給他一條生路。
努力奔跑,在你甘心之前,卡爾夏想道。
四下無人,一片慘狀,血液將土地染成黑褐色,房屋倒塌,火焰沖天。
我錯了嗎,我不知道……
卡爾夏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回到地下。
“夏諾,我是正確的嗎?”他急切的問道。
夏諾看了看他,只覺得他被戾氣侵蝕的差不多了。第一次見到卡爾夏時,就覺他不對勁,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偏執(zhí),現(xiàn)在他明白了那是什么感情:
“這種事情,我不過是一個局外人,又如何言說的明白?”
………………
“說的也是……”不知為何,卡爾夏腦海中浮現(xiàn)出墨的樣子。
卡爾夏又問道:“為什么,你不去做任務(wù)呢?夏諾。”
夏諾征了一下,笑著說道:“我對弱者出手沒有興趣,我只和與自己同層次的人交手”
“我并不覺得,弱者的靈魂可以堆疊出什么好東西。”
是的,只有與自己同層次的人,才有可能激發(fā)自己的潛力,讓自己更加強大。
————
西塞納,某個不知名的小湖。
一棟小木屋正對著泛起微波的湖水,翠綠肆意而張狂,可以聽到流水的聲音。
一張木桌子正對著門,桌子上累疊著一摞及人高的書,臨俯首其中,右手握住一枝筆。
其實早就已經(jīng)整理過了,大概是很久以前了,以至于臨都不記得了,雖然她的記性本來就不太好。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臨閑把書卷消磨流年,又不禁想到萬里之外。
今日小窗夜雨,明日花開上國
臨嘴角噙笑,看著門外的風(fēng)景,也不知道也看些什么。
這風(fēng)景看了多久了,真是不會膩呢。臨想道。
猝然,在這三片斷崖、在這間小木屋之間,似乎有什么冥冥中的存在降臨了。祂不可視、不可聽、不可覺,但依舊可以感覺到祂的存在。
猶如神明。
“你來了。”臨平淡的說道。
“嗯,我來了。”臨的心中響起這一句,四下也安靜如許。但這一句話帶來的信息擾動還是有些影響,讓空中憑空起了些微風(fēng)。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那個聲音說道。
臨搖搖頭:“不過是一些小事。”
祂沉靜了一會兒。這哪里是小事,對于自己來說,不過是睜眼閉眼,大夢千秋,而對方卻是真真切切的度過了時間的流逝,盡管歲月的殘酷不會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還是留下了什么,比如那雙古墨點就的雙眼,那永恒淡漠的聲音。
“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結(jié)局。”
“那個人,是你從平移的未來的人嗎?”臨發(fā)問道。
“不,他來自另一個與我們不同的世界,或許他就是這場戰(zhàn)役中唯一遁去的一”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一便是生機。
“還有八個月到一年的時間,對方的力量投影就可以到極地冰淵了,那時,也是最終決戰(zhàn),會為這四百多年的一切作一個了斷。”
“這個消息,需要你傳達給大陸上的國家,我會賦予你絕對信服的能力,之后……”
所以,要回收自己這一份力量,因為自己也是祂的一份子,為了大陸大陸的生機。
同時,祂也無法真身降臨,承載祂的信息流至少需要付出千人的生命代價。
臨一直為了責(zé)任艱難的活著,無論是在什么時候,所以,她不會拒絕。
“我知道了,”臨平靜的說道,“但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為什么這塊大陸一千年來都在向一個地方平移呢。這明明加快了與那位祂接觸的進程。”
…………沉默
“我也有自己的秘密。”祂最后說道。
臨可以感覺到,祂的低落,祂竟然表現(xiàn)出了少有的人性。
隨后,憑空產(chǎn)生的微風(fēng)停止,那位存在已經(jīng)離去。臨看了看云,又看了看湖面。
真是一面鏡子呢。臨微微一笑,將書、太刀全部收入戒指。離開了這座小木屋。
而這次抱刀而去,再也不歸。
在魔法大陸的天外天。
一片純粹的白,空間太高遠以至于沒有空間的縱深感,仿佛虛幻不可信的投影,又如湖水的夢幻倒影,輕輕可碎。
一個人一身雪白的站立其中。
她似乎是一個圓球,無論如何看到的都只能是她的正面,與緊閉的雙目。
她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張開了眼睛,眸中沒有絲毫感情,如同蹩腳的雕塑
在她的視角上,一塊巨大的血色大陸正緩緩靠近,霸占了小半個視野。而她的目光,卻放在其后,一塊普通的大陸,眼中難得的出現(xiàn)了一些情感。但又迅速泯滅,就如虛空中正負粒子的產(chǎn)生與消亡一般迅速。
“一百年的沉睡,一年的蘇醒時間,就在此處,做個了斷吧。”
命運的棋子前進、后退,誕生、消亡。人如潮水一般涌現(xiàn),又如浪花一般迅速消失。棋手隔空對弈,以世界命運為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