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方的雪線中,有兩個人影緩緩走來。嬌小的顯然是位女人,留著一頭垂到腰間的黑發。另一個看起來還是少年。雪景有些朦朧,只有漫反射的光芒,看不真巧。
“臨,太陽究竟是怎么樣的,你一定見過吧,可不可以告訴我。”艾恩斯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啊,臨想道,無論任何,人類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失去了某些東西,比如魔法,比如太陽。
“太陽是一顆太火球,它的光芒可以照耀溫暖整個世界,在早上,它會從山里出來,整個火紅紅,鬧騰騰的,給大地、萬物鋪上一層金線。”
“就像那只火龍嗎?”艾恩斯說道。
“不,”臨搖搖頭,“比那還要大上千萬倍”
艾恩斯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來太陽的形象。
“我有一個預感,”臨突然笑著說道,“當所有的巨人死去,無盡金光會再一次照耀這片大地。”
艾恩斯抬頭望了望天空中永恒不變的凍云,拉了拉衣服,擋住寒風,還是打了個噴嚏,有點哆嗦。
“真想看看呢,那幅場景。”
這句話很快就消散在天地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艾恩斯和臨兩人繼續擇以前的生活,雖然波瀾不驚,也沒有任何是非。兩個人徹底成為了對方唯一的羈絆。
同時,人類的整體形式也十分樂觀,巨人的地域比半年前縮小了四方之一,更多的人從牢籠中解脫,這個正循環不斷繼續,人類大戰上風。
但不知為何,臨有不妙的感覺
兩人繼續前行,一路踩過的腳印很快被抹去。
————
災變一千年,昂爾薩克,最后決戰。
少數的智慧巨人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人類逐漸成長,脫離自己的掌控之外,在之前半年,一直都在收斂,控制普通巨人的行動,不被獵殺,當人類察覺時,已經積攢到一個恐怖的水平。
處于種種原因,最后在昂爾薩克,迎來最后決戰。
“這一場戰爭,正是整個大陸的決戰!將所有的巨人擊殺,奪回我們的領土與同胞!”
當初的中年男子一把寬劍插在地上,手握劍柄,眼中閃灼著勝意。在他身后,是上萬名沉默的劍士,他們背著耐磨損的重劍,穿著在雪地中醒目的黑袍,一言不發。
在他身前,是數十萬巨人,也是一切的巨人,邊緣的巨人被智慧巨人死死控制,不讓其暴動,但數十萬巨人朦朧的低吼,依然讓人如同來到地獄一般,寒撤骨髓。
“這一場戰爭,決定大陸的歸屬!擊殺所有的巨人,結束這一場千年的恩怨!”
中年男子手腕微動,劍鋒指向前方,千言萬語,在劍尖的寒光中,只凝出一句,猶如凝固的鮮血:
“殺!”
最后決戰,就在這里!決定人類的命運!
黑色如同潮水,其中濺起幾朵浪花,那是彈跳力量極好的劍士。
一股雜亂而巨大的洪流滾滾襲來,。
兩股浪潮瞬間交融在一起,短兵相接!鮮血飛濺!
在接線上,上演著血與肉的戰場,任何生命在其中一名不值,
寒光,劍氣,濺起的巨人血液,蒸汽,將整個戰場覆蓋,升起,猶如最豪華的血色落日。
“殺!”
“吼!”
“劍刃風暴!”
“為了人類,請你們去世啊啊啊!”
臨與艾恩斯也在其中,浴血奮戰,在這場可怕的、淹沒一切的洪流之中。
一切的恩怨,臨不知為何,又想起塞西涅絲,想起那千年中遇到的一個個人,他們都是鮮活的,哪怕已經湮沒,碾作塵泥。
森!
臨一個躍起,卻正好迎上了火焰!
龍息!有巨龍!臨在這龍息之中死了兩次。
臨轉頭一看,只見天空之中多處百條巨龍,正依仗著優勢,肆意殺傷!所過之處,一片火海!
“可惡!”臨怒吼道。
“刷刷刷!”十幾把刀被臨一把踢出去,
“噗噗噗!”利器穿過血肉的聲音,一只巨龍斃命。
臨又開始四下摸尸,將刀刃撿來,一把把踢出去。再快些,再快些!
巨人,劍光,火光交織,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在其中穿梭…………
當所有巨龍都死絕,人類只剩下一千不到,稀稀拉拉,而巨人還有十幾萬之眾。
人類幾乎輸了,接下來幾百年都可能不會有翻盤的機會……
中年男子早已經戰死,人們都有些迷茫。
“不,即使如此,”臨轉身面對眾人,包括已經重傷的艾恩斯,輕聲說道:“我們也要戰斗,諸君的技巧我已經記下,文明絕不會因此斷絕!”
臨以身作則,第一個猛沖了上去。
忘了是什么時候,只殺的天空中無盡的濃厚血云,觸手所及皆是血液的溫熱,令人惡心。
大地上,戰立著的存在只剩下了一個人,一個巨人。
臨搖搖晃晃,她已經陣亡超過三百次,她駐著一把斷刀,氣息不穩,但還是勉強著站起來,一步步走去。
那巨人顯然是一個智慧巨人:“是我們輸了,但這不過是人類的秩序與巨人的混亂的游戲,只要那位還存在,這樣的鬧劇就不會停止。”它那巨大的眼神中帶上了悲憫,很難想象一個巨人可以做出這種表情。
臨默默不答話,只是將刀橫在胸前:“以人類之名,賜你死。”
一道劍光閃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臨無言佇立半響,這才癡笑起來,是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但是,沒有半點實感……
對了,臨突然想起什么,蒼茫四顧。
一聲微弱的呻吟。
…………
臨懷中抱著艾恩斯,艾恩斯雙腿折斷,一只手已經成了肉泥,腹部像一個麻袋一般,破開一個大洞,清秀的臉上滿是血污。
“不要,這么不開心啊……”艾恩斯顫抖的說道,但聲音已經破爛的不成聲音,就像劍胚摩擦的聲音。
“今后,哪怕……你一個人,也要好好走下去……你要肩負起……更大的責任,如果可以,請你盡量忘了我……”
艾恩斯僅剩的一只手伸到空中,又似乎怕弄臟了臨的臉,停頓了下來。
臨輕輕的的抓住,放在自己的臉上,臨好恨。艾恩斯感覺到,清淚流過他的手掌。
“能死在……你的懷里,真的太好了……”
…………懷中人徹底沒了聲息,臨瞪大了眼睛,緊接著,趴在艾恩斯身上無聲嗚咽……
漫漫長夜,黑暗總會過去,黎明總會到來,但總有人滿懷希望地倒在黎明之前。
天邊強光破開層云,一輪光耀的金輪照耀無盡大地、刀刃上的血光,歡呼著人類的時代與染血的勝利,至此。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你看,是太陽啊,是我和你說過的太陽啊!…………臨在尸山血海中抬首仰望,仰望著用血與犧牲博來的世界
天邊,響去起神圣的聲音!另一個自己徹底蘇醒,閃耀的雷電構成了祂的身體,在天空中,令整塊大陸俯首稱臣,高聲頌揚。
“偉大的神啊,原諒我的貪婪與不敬”
‘我想要的力量,并非我一人,這一世,是可佑我人族萬世不倒,有薪火傳承,非與生俱來,非蠻力之功,非暴極智哀’
災變一千年,太陽與魔法回歸。
臨變得更沉默,她參加了一個最大的人類聚集地,瘋狂的擊殺所有巨龍,后來人們稱她為開擴者公爵。
當大陸所有的巨龍都消失后,臨獨自一人收拾行李。
突然,她翻到了一本書,是當初自己研究自己身體時留下的筆記。上面歪歪扭扭的寫這名字:琳。
這是當初艾恩斯留下的,臨沉思良久,最后留下了它。
在幾年后,一個失意的小魔法師無意中找到這本筆記,頓時如獲至寶。
臨獨自一個人走了,為了一個盛世,為了一個哪怕弱小也可以存活的盛世。
………………
就這么,一步步,跋涉過兩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