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霖哥來找我，他說他要轉校了，要去更好的地方，以后不能經常來看我，讓我好好學習。
我給他說了我和川的事情，我告訴霖哥，我喜歡他。
霖先是低頭沉默，然后才是抬頭對我笑，讓我多花點心思在功課上，什么事讀了大學再說。
我點點頭“那霖哥你可不能忘記我了”
“要時常記得想我哦”
“會的小凌，你一定，一定要實現你的夢想”
“嗯嗯”
臨走時霖哥給了我一張銀行卡，他說是他的助學金，我說我也有助學金，讓他留著，他不肯，我只好依了他，反正不管最后我怎樣拒絕，他還是會給我的，就像當初一樣。
后來霖哥來看過我幾次，在后面就沒有來過了，當時學業繁忙，我也沒有去多想。
高考結束后，我回了縣城的小面館，三年未歸，面館已經是一家酒行，我四處打聽許叔叔一家的下落，他們都說不知道。
偶然間看到之前的一個熟人，她告訴我許媽媽兩年前就去世了，許叔叔和許霖搬去了城里。
為什么我從來都不知道，霖哥一直都說他爸媽很好，讓我不要擔心。
畢竟當初我也算不辭而別，他們都不知道我偷偷去上了學，還是用他們兒子的錢。
我去了他的學校，結果學校說沒有這個人，我又回學校找到霖哥的班主任，班主任說他高二就輟學了，根本沒有轉校。
我才知道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助學金，都是他翹課去做兼職得來的，后來許媽媽去世了，許叔叔身體不好，他就去打工養家了。
原本霖哥此時應該在大學一展宏圖的，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怎么會...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看著以前我和霖哥走過的路，吃過的小攤，深深的自責感包圍著我。
“好的，慢走”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抬頭，看見人頭攢動，全是陌生的背影，但是我知道一定是霖哥。
我奮力的像前方走，感覺腳有千斤重，但急切的心情一直催動著我。
真的！
真的...是他！
他在街角一家奶茶店里，來來回回一直在忙碌，大熱天的，他連汗都來不及擦，因為人太多了。
我坐在隔壁，一直等到下午，他才換班，脫下工作服穿上三年前開學時穿的那件體恤，瘦弱的身影從我面前閃過，我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拿，一個健步追了出去。
“霖哥！”
他頓了一下，沒回頭，僅僅幾秒鐘，繼續抬腳走了。
“霖哥！你站??！”我幾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不得不回頭。
“小凌？你，怎么在這”霖笑道，眼神躲閃。
“霖哥，我都知道了...”話還沒說完，我就先哭了。
他手忙腳亂的擦著我的眼淚，讓我別哭，好半天我才緩過來。
后來我去了他的家，許叔叔臥病在床，見我來了很開心，忙叫我坐。
奇怪，他怎么不怨我？我疑惑的看著霖。
霖哥笑了笑。
“小凌呀，還多謝你了，阿霖沒有上大學的命，這兩年拖累你了，要不是你，他小子連高中都沒機會了。”
“許叔叔，我...”
“爸爸，小凌都沒吃飯呢，我帶她去廚房做飯吧！你好好休息”
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我走了。
——廚房
我一邊洗菜，一邊哭。
“霖哥，你不該騙許叔的，都是因為我，你怎么還...”
“小凌！我覺得你更值得去追尋你想要的，我無所謂的”
“霖...”
“反正現在謊話我都說出口了，你可要幫我圓這個慌”
“我...”霖哥走過來抱了抱我，拍拍我的肩背“好了，別像小孩子了，比起從前你更愛哭了”
我尷尬的抹了抹眼淚。
“不過...”
“什么”我還有些哭腔。
“比以前更漂亮了”
“霖哥哥！”
“好了，我不說就是了，對了！”
“嗯？”
“你和百里川？”
“他說他沒有考上，想讓我復讀和他上同一所大學，我想...”
“小凌，你不應該停下腳步的，前途是自己的，你要好好把握”霖哥按住我的肩頭，鄭重其事的跟我說。
“我知道了，霖哥，你不用說了！”我推開霖哥，繼續洗菜。
顯然霖哥知道我沒有聽進去，他也只是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我們陷入了沉默...
別過霖哥，我找到了川，我告訴他，我愿意放棄這次的錄取，陪他復讀，川笑了，這是我們第一次牽手，他的掌心很暖，像一團火焰緊緊包裹著我。
等待開學的兩個月里，我們陷入了熱戀，川知道我身體不好，每天都會給我準備一杯牛奶...幸福原來真的可以觸手可及。
他的家很大，父母常年在外，我們住在一起，一個樓上，一個樓下。
雖然霖哥對我很好，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如此了解我，知道我的喜好，什么都由著我。
這和霖哥這種哥哥的喜歡不一樣，川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愛他！
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訴了他，包括我的母親，霖哥，還有那個白色襯衣的中年男人，我以為...
我以為這樣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那天，我知道了全部真相，猶如晴天霹靂，我連站都站不住。
百里川像是變了一個人，眼里泛著陰狠，面對我的質問，他不置可否，但是我知道他默認了。
“乖，我的憫惜，把這個喝了”我看著面前那杯“牛奶”
“你還想用這招”我生氣的打掉他手里那杯兌了安眠藥的牛奶。
“你不乖，你不乖！為什么不聽話”他一下子撲上來，將我按倒在床上，撿起剩下的半杯牛奶，往我嘴里灌。
“要聽話，知道嗎？”他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我再怎么抵抗還是喝了幾口。
意識模糊間，我仿佛看見了十多年前，那個村莊，那個漆黑的夜晚，冰冷的河水...
我大概要被他掐死了吧？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知道這世間少了一個贖罪的人。
他松了力道，我奮力的爬起身，不停的咳嗽。
“要乖，知道嗎”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我這一刻才知道害怕是如此的寒冷。
百里川扳著我的臉，使我不得不看著他“我的惜兒，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什么都依著你”
“是嗎？你會放我離開嗎？”
“可是，我舍不得惜兒”
“百里川，你知道野獸和家禽的區別嗎？”
“惜兒可以貼著我的耳朵告訴我”他一把環住我的腰，整個人都壓了下來，我用手肘死命的抵住他向我靠近的身體。
“呵呵，野獸的眼神除了獵殺時的兇狠，是清澈的，而家禽只有溫順和渾濁不堪的眼睛，如此殘敗你也要留著？”
“是么？不過，我覺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我想...一直擁有它！”
“我是你的籠中金絲雀不是嗎？你把我養在身邊，自然你想做什么...都隨你心意”我放松了與他抗衡的力道，任由他趴在我身上，我解脫般的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劃過。
霖哥哥，小凌知道錯了！
百里川一下一下的啄在我的眼角，“你的眼淚...是咸的！”
“惜兒怎么不說話了？”
“哦～原來是在等我...”
......
“我的好憫惜，等我回來...”
他離開的時候強行給我灌了安眠藥，現在頭昏昏沉沉的，我只有盡量克制自己不要睡，艱難的從床上滾下來，爬到他的腳邊。
“你要走？”我死死抓住他的褲腳。
“把我也帶走吧！”我聲音很虛弱很細小，我知道他會聽清楚的。
他一腳踹在我的胸口，我不受控制向后面倒去，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記住：你是來贖罪的，你這條胺臟不堪的野狗！”
大門關上了，房子里沒有一絲光亮，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我就任由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努力將手伸向前方，希望看見光芒，可惜除了黑暗一無所有。
“阿霖！”....
“阿霖！”....
“阿霖！”....
“呵”最后我輕嘆一聲，就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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