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處,那片翠綠的中心,一人獨坐。
琴聲裊裊,與飛鳥的長鳴相應和著,似輕波,若法縹緲而悠遠。
“先生。”那彈琴之人身后,一位衣著華貴的少年拱手道,眉宇之間是他的鴻圖大志。
琴聲緩緩止住了,易瑾將琴置于一邊,起身回禮,也并不多言,神色也并無波瀾。
那人見此,又趕忙補充:“在下嚴且,受陛下之命特請先生出山相助。”
易瑾注視著他,淺笑道:“我只不過一介草民,又何必陛下來邀,嚴侍郎,只代我向陛下謝過。我才疏學淺,實在無力擔以重任。”
嚴且心中已知易瑾意圖,神色不由地顯出幾分焦灼,又忙道:“先生之才,陛下早有耳聞。亦讀過先生之文,也曾稱贊先生出眾。如今天下不平,貪官橫行,望先生以大局為重。”
易瑾輕嘆,許久未語,只仰視著蒼茫的天穹,那是一望無際的湛藍,配著幾朵純白的云朵,它在安靜地翻涌著。
他忽地回首,“我也曾考科舉,名落孫山,又何德何能,使陛下如此看重,竟讓嚴侍郎來請?這天下風云莫測,以千萬人之力恐也一事無成,何況獨我一人,豈不是若比蜉撼樹?”易瑾又垂目冷笑一聲,“嚴侍郎若真心為除朝中毒餾,又為何不從自己身邊做起?”
嚴且將皺一眉,長嘆一聲,“嚴某定當傾盡所能!”
“若無他事,易瑾便先行告辭了。”言罷,他便拾起木琴,轉身便行,白紗衣擺被風輕輕揚起,輕盈飄逸,墨色長發亦隨之輕輕浮動,給虛空染出了一幅水墨畫。
“先生,一個人住嗎?“嚴且想攔住他,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隨口道。
易瑾也不回首,卻分明可見,他正笑著,聲音也輕快了幾分:“不,還有一個小啞巴。”
“表兄,你在這里?”一個女子清脆的嗓音從不遠處飄來,還帶著幾分櫻花的淡香。如今已入深秋,不會有此花,或許是醺上的香氣。
再定睛一看,便見一妙齡少女翩然而來,明眸皓齒,秀發如煙,笑若桃花,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殷小蝶?“嚴且是真的有些吃驚了,不過又很快轉為了欣悅,上前對易瑾道:“易先生,這是我的表妹,殷刺史的獨女,喚為小蝶。“
殷小蝶又上前幾步,行了個禮,“小女見過易先生。”
“小蝶姑娘。“易瑾只得回應,內心也不由地一觸——殷家?小啞巴的師父?心中也多了幾分好奇。
殷小蝶眼珠一轉,目光止在了易瑾手中的琴上,“先生會彈琴?”
“是。”易瑾如實回答。
殷小蝶似是有幾分欣喜,忙回首喚站在林外的兩個仆役道,“把我的琴取來,快!”
語音剛落,一把玉琴便已送至指間。
“小女獻丑了。″玉手指間輕拂,只聞得琴聲似泉,清脆悅耳,似幻似玄,悠揚長遠。這青青竹葉亦隨其搖曳……
“當!“眾人皆驚,只見殷小蝶尖叫著按住手指,琴弦已斷成兩段,斷處,還沾著些許血跡。
“小蝶姑娘。“易瑾望著她,“沒事吧。“
殷小蝶皺著眉,強言歡笑,“無妨,只是這琴……″
“在下可替,姑娘修好。“易瑾便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