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一路聊到縣城，順風車的車主他這次是去縣城高中給孩子送東西。

　　我在縣城高中大門口下車的，我問他路費的事情、

　　他答應得很含糊。

　　從他的意思中，我大概也能讀出來他是想讓我給點路費的，可是我沒給。

　　我下完車便走到胡同里找了個老飯店住一宿。

　　2014年到2015年間，能夠想象三四十塊能在我們縣城住到一間單人旅館，那是只有最早建設的岳西飯店。

　　老氣木地板，房間沒有獨立衛生間，用熱水瓶打水，洗臉盆一個，照得房間古黃古黃的白熾燈泡一個，很強90年代的時代感。

　　晚上做了幾次題目，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涼爽的天氣，新鮮的空氣。

　　坐著縣城剛營運不久的公交車到了新安駕校，在駕校的指引下，步行到考場。

　　科目一的考試是非常有自信心的，就好比是過一個小木橋，只需要小心一點就可以了。

　　印象讓人深刻的，那是科目三的考試。

　　科目二倒車入庫，側方位停車，陡坡起步，最后S彎結束，都是經過許多次訓練的，毛病不大。

　　等待學習科目三都已經是冬天了。

　　寒霜凜冽的寒冬！

　　八個人一輛車，分兩班，四個人坐一輛車。

　　在小鎮的馬路上來回訓練，有個三十多歲的教練脾氣很臭。

　　學員稍微有點分心，罵得頭破血流就忍著吧，我很害怕遇到路怒癥的學生，一氣之下，油門踩到底那多危險？

　　在夏天里曬得黑不溜秋教練一手搭在開著的車窗上，一手夾著煙，瞇著眼睛看著前面緩緩行駛車子，用手指頭指著說，“加油門，四擋，超過去！”

　　“啊……”

　　“啊什么啊~笨蛋！”

　　“哦。”被兇的學員一緊張，掛擋高檔時剎車一踩，再松開剎車，車子直接在馬路中央熄火了！

　　這頓蠢貨般操作可是將暴脾氣的教練氣得臉綠得跟什么似的，他指著這個沒用的學員說，“笨蛋！”

　　“哦，可是~”學員連忙慌里慌張的準備重新起步。

　　“還想做什么？滾，后面去，還是趁早別學了！一輩子都考不過的！”這教練脾氣臭得很，每次做到駕駛位置心理都慌慌張張，很害怕讓他看不順眼逮住問題。

　　為了被少罵點，我們幾個在一起訓練的學員們都買了點東西討好人家。

　　這教練也可勁兒有意思了。

　　我看大家都買了煙，這教練脾氣是好多了，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人之常情的事情，我也想著不能被他這樣罵下去，為了好過點。

　　所以就在縣城總駕校7天集訓的時候給教練買了一包……硬中。

　　硬中一出手，這教練態度明顯就變了撒，語氣和藹的教我要小心撒，不要猛打方向盤撒，說多練習一會兒撒，他幾乎將自己能夠給的關愛還有能給的權限都會給到極限！

　　像享受了貴賓般服務的我，受寵若驚的讓我惴惴不安坐回后面位置。

　　接下來，上來另外一個學員，學員遞給人家一包五星皖，這教練都懶得睜眼瞄人家一眼，只是說，“我不抽。”

　　“……”

　　冷淡的表情讓這個學員很是納悶，估計心中想著，在鎮上訓練的時候，給五星皖都成，咋現在還不抽了呢？

　　后來一整個上午，這教練時不時玩弄著在中控臺上擺著的中華~

　　哈~

　　太有意思，太現實的教練了，大家可能把我都罵了一百八十遍！

　　這個小王八羔子！

　　從這次之后，大家上禮品，必須是中華以上，中華檔次以下的，教練是不會接的。

　　一次駕校經歷，太社會的經歷！

　　好比這駕校。

　　為了能夠增加更多的營收，科目三來縣城考場這條路訓練，必須是住駕校自己家酒店，也必須吃駕校里安排伙食的。

　　雖然酒店單價還算比較合理，菜品也合胃口，但是人家總之就是要多賺一些錢的。

　　如果我們不住，這駕校校長以前可是我們鎮上公安局局長。

　　人家可就會給我們施加各種壓力，都包括讓我們肯定考不過！

　　所以，弱勢的考員們，待宰殺的羊羔們，還有誰會住在外面呢？

　　……

　　科目三考試。

　　我們屬于最后幾批還是人工考核分數的。

　　人工考核什么意思？

　　只要不犯原則上問題，通不通過，坐在車上的駕考安全員說的算。

　　現在考試，全人工電子了，過和不過，能夠保證相對的公平。

　　那會兒，跟那個駕考安全員有點關系啥的，直接跟人家那么一說，科目三熄火三五次都么得問題，跑個100米，就讓過了。

　　如果不認得人，倘若心態還不好的學員，那就等著遭殃吧！考一次兩次算走運，兩次三次不算多，四次五次就重新報名吧！

　　這里小地方都是熟人社會，80%的學員都打過招呼的，還剩下的20%這類學員那就拼誰的實力更強。

　　說是科目三的通過率當時可以做到90%！

　　十個人，頂多就讓一個人不過，實際上，80%都是打過招呼的，這80%是必過的，剩下20%里，是有10%必須要弄淘汰掉，不然指標通過不了。

　　那有意思的事情就來了！

　　在考試前一兩天晚上。

　　教練就會給我們做思想工作。

　　如果考不過，那既要補考費，還要浪費時間再來練，最重要的是，第二次再來考，那壓力多大，駕校還不一定給排上，排上了，教練也不愿意再帶的。

　　我們想都是哦。

　　所以教練就說嘛，“不如咱們一起花點錢，我看有沒有機會跟明天那些教練員使使~”

　　“行啊，行啊。”一些油門當剎車踩的女學員小雞啄米的點頭。

　　“那行，你們準備兩條中華，還有~~~~”教練巴拉巴拉一大堆，十來個人，每個人花個三四百塊錢，湊著買個大禮包~

　　事情可不一定全按照大家想的出發，這東西買到手了，晚上這教練去送，我們就等著享受照顧，第二天一早，教練告訴我們，“人家不收！”

　　行嘛。

　　靠誰都不行，最后還是得靠自己了。

　　可是東西退不退呢？

　　想得美！

　　難道不懂得尊師重道嗎？還要老師親自說？

　　我們想，東西都買了，這教練一塊相處了這么久，這點東西就咱們心意了，就算給教練包的二奶養足奶水錢了！

　　人走到這一步要上戰場時候，費點錢什么的都不算事了，我們只是期盼著能夠順利通過。

　　……

　　吃完那頓早飯。

　　我們去金安駕校幾百米外的岳西車管所。

　　在車管所大廳外早已經人人頭攢動。

　　太陽出來后，天氣就不冷。

　　學習考駕照的人特別多，緊張心情，緊張的人。

　　我讓自己保持平靜，坐在椅子上，教練也挺著急的，我們過不過，跟他績效直接掛鉤，能不著急嘛！

　　他忙里忙外，跟熟悉的人打招呼，他說，“有個考官如果你們抽到他掛的可能性幾乎為80%。”

　　我們已經抽到考試順序的，圍成一圈，小光頭問，“為什么啊？”

　　“為什么？他看到我們駕校學員，就直接讓不過！”他插著腰，站在大樹下。

　　長子說，“什么？還有這種事情，我們駕校沒給好處嘛？”

　　“他從來不收我們禮的，我們駕校校長以前得罪過人家，遇到我們駕校學員，必掛！你們都抽到是哪個考了嘛，快快，給我看看看~”教練看著抽簽后走出來的幾個學員，連忙沖他們招手，反正我們先出來的都沒有抽到那個人，暗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