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綺麗的紅發如瀑，未加任何綁縛而披散于身后，發絲順滑，毫無分叉，如鳥兒的翎尾。
耳畔那一縷秀發扎成小辮，發梢系著一個小銀鈴，頭飾并非鳳冠霞帔，僅僅別著一枚金色的鳳羽。
姿容傾倒千山，睫眉皆為赤紅，唯有那一雙眼眸為罕見的鎏金之色，眉間有一點朱砂，似火似蓮。
在她身上，修飾顯得如此贅余，并非是美得不可方物，而是那絕塵無上的氣息，她的強大遠勝于她的姿貌。
她身著一襲火靈編織的流火長裙，如殘落的紅霞，裙擺處如夢似幻的透明感，也讓洛云清醒了過來。
她依舊強大，強大到周天之火任由她駕馭，但屬于她的那一盞命燈卻熄滅了，她只是一縷殘魂，一縷眷戀的意識。
洛云久久凝望著，他突然明白為什么這個女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五官與煜蘭汀有幾分神似，只不過煜丫頭已經發育得小有所成，然而她卻是實打實的平板一塊。
“雀凰？”
洛云問道。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稱呼，那女子搖頭苦笑。
“雀凰雀凰，何以為棲？我族最強之人才可稱之為雀凰，但我已經把自己原來的名字忘了，姑且就先這么稱呼。不過能聽見這么久違的稱呼，我很高興。”
紅發紅衣的女子坐在自己的棺槨上，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洛云坐過來。
洛云擺了擺手推辭了，雖然主人親自邀請，但坐在別人棺材板上真的不妥。
而且棺槨的主人邀請別人坐在自己的棺材板上，這個說法仔細想想還挺瘆得慌。
雀凰雙手撐著下巴，她仔細地打量著洛云，那目光如同溫柔的刀子，讓你毫無防備，卻能把你的五臟六腑剖個清晰。
洛云大概明白了系統為何突然不吱聲了，那雀凰生前乃是仙王一級的存在，沒準真能讓她看出點什么。
“前……前輩？”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洛云想要開口問清楚，雀凰出手救他是為了什么。
“叫我姐姐吧，那樣我會更高興。”
她笑瞇瞇地說道。
姐姐？這輩分拉得有些夸張了，第二代雀凰仙子，這中間各了多少代啊？起碼得有六位數吧。
“姐姐？”
“欸！”
一個敢叫，一個敢應。
“姐姐救我和丫頭一命，我甚是感激，愿意為您效勞，盡管吩咐就是。”
洛云直接攤牌。
雀凰把玩著耳畔的小鈴，回道：“那丫頭與我有淵源，我自然是會救的。至于你，嗯……算是臨時起意吧。”
啊這……
“不過確實有你能做的事，剛剛你們在那平頂上的戰斗我看了。你這個人啊，渾身上下，從你雙臂上的東西，到你的內心里的東西，都十分的有趣。”
雙臂之上的是古神紋，洛云自知也瞞不住她，但內心里的東西……是什么？她所指的好像并不是系統。
“你知道我的名號，不知你是否對我的遭遇有所聽聞呢？”
洛云搖了搖頭，線索展開的范圍有限，最多羅列和洛云關系最大的幾條，至于雀凰遭遇了什么，洛云本就沒有義務去了解。
雀凰顯得有幾分失望，她低聲嘆氣道：“算了算了，在這個低端位面世界，能遇上知曉我名號之人已經算是萬幸了。那么我也長話短說吧，我因族人背叛而死，在我死后，他們扯下我的翎羽，取走我的凰骨，甚至打算分食我的尸體……”
她的身形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這是情緒極度波動導致。
“呼……但你也看到了，達到我生前那種境界，想要徹底殺死我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好在他們也沒有趕盡殺絕。他們把我殘余的尸首和魂魄分離，尸首扔在這個低級位面，把我的魂魄扔進魂爐里面焚燒。”
做到了這種程度，還算不上趕盡殺絕？仙人的殘忍程度，也許遠在凡人之上。
“我這縷殘魂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這個棺槨是我的友人偷偷帶出來的，可以養魂。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方，沒想到他們在我那簡陋的墓室內上了重重禁制，尤其針對我這一類魂魄。我沒法子，只能尋個地好好養魂，等一個有緣人。”
洛云看了看四周，那有緣人豈不是……
“有緣人是她，不是你。”
雀凰看出了洛云的心思，她所指的乃是煜蘭汀。
啊這……
“姐姐想用讓煜丫頭做什么？”
洛云警覺了起來，如果一個魂魄選擇了一個活人，目的十有八九類似于水鬼抓替身，要么替死，要么奪舍。
“欸？那種打算我看到你后就放棄了，你別緊張，千萬不要緊張。”
雀凰的態度好到出乎洛云意料，那怕她只是一縷殘魂也能輕松碾死區區一介修士，洛云現在的古神之力尚未補充好，自然無力反抗。
她在忌憚什么？
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么能讀懂自己的心思啊？
“這個問題嘛……身為魂魄能聽到一些心聲很正常，但多半還是猜的。你的表情和眼神很豐富，不難猜到你在想什么。”
啊這……
“回到正題吧，這個小娃娃身上流淌著我雀凰一族的血脈，魂魄對時間毫無概念，我也不知道我死后過了多久時光，那高貴無比的雀凰血脈居然流傳到此等低級位面，可能族內發生了什么變故。但那些已經與我無關了，過了這么久我已經放下了仇恨，我只想重生。”
洛云聽后斂起表情，好讓雀凰猜不到他的心思。
她在撒謊，仇恨與憎惡銘刻于靈魂絕對無法磨滅，這點洛云比誰都清楚，而且她剛剛還說了，魂魄對時間毫無概念。
洛云并不點破，他只想知道雀凰到底想干什么
“我族有一門血魂秘術，說簡單點便是以血養魂，前提得是同族之人。那個小丫頭流淌著我族的血脈，雖然稀薄無比，但依舊可以認定為同族之人……欸，你別誤會啊。以血養魂只是聽著邪性，實際上對丫頭也大有裨益，算得上一場造化。我……我可以發誓！”
據她所說，使用血魂秘術后，她的魂魄會與煜蘭汀的魂魄共存，主導權在煜蘭汀身上，兩人之間不會有任何影響，雀凰所掌握的修煉法門與心得，包括一些秘法都可以共享給煜蘭汀，使其修為事半功倍……
她說的種種天花亂墜，洛云頻頻點頭，他是認同嗎？不，實際上從哭慘到推銷血魂秘術，他半個字都不會信。
并不是說雀凰所說的都是假話，但信任一位腹黑無比的仙王需要有足夠的勇氣。
“腹黑”這倆字是系統以文字的形式呈現在洛云腦海中，僅僅倆字已經能說明很多東西了。
而且——
“姐姐您說了那么多關于煜丫頭的，那么需要我為你做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對于救命恩人，洛云自然不會去斤斤計較，但交易畢竟是交易，洛云需要知道兩邊的價碼是否在同一個天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