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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年難得一遇

赤烏

八百年難得一遇 米喵各廴 4597 2023-09-18 21:42:47

  客棧里,元綦打開了漆木盒子。

  里頭是一支白鶴翎。

  鶴翎握在手中端詳,元綦沉思:師兄,你究竟身在何處?為何突然傳信,費上一番周折將這支鶴翎交與我?這鶴翎若有玄機,我又該如何驅(qū)動呢?

  他從懷中掏出一只折成三角包的銀符,輕攤開。

  紙上道:寅卯月辰巳日,入茲花集,用此花種見巫木掌柜,再以當(dāng)日子時采集的夜花藤葉換為兄所留之物,謹(jǐn)記,勿負(fù)所托。

  正將銀符舉過鶴翎之上,銀符忽閃,一觸即燃。

  鶴翎遇火,躍起,飛懸,散出一團銀暈。

  “師兄?”元綦探問。

  “元綦,師兄知道你定能從茲花集取回鶴翎,也知道你定會翻看我的手書銀符,鶴翎遇銀符必生陰火,觸動符箓。今,恐遇不測,有三件事告知于你。一,我并非因師父仙逝而決意云游,而是因為我從空明洞旁的結(jié)界中偷盜了法器攝身鈴,不得不逃。二,云水堂寮元之徒玉芨真身乃夜花藤族圣主南宮玉芨,其心存異,欲竊東皇鏞。三,東皇鏞久難重啟,許是師祖當(dāng)年因情所困,私自將護靈法妖釋放。而天道下濟,因果定數(shù),此妖幾番輪回,今世仍應(yīng)藏于南宮氏族之中。今時今地,你應(yīng)已尋得夜花藤族人了吧?去揭開謎底吧?!?p>  銀暈間的虛影說完便消散了。

  “元綦!”門外站著含碧。

  “何事?”元綦開了門。

  含碧捏著一粒閃閃發(fā)光的種子,雙眼迷離道:“你看,它是怎么了?閃得我睡不著覺!”

  “你怎么會有月光花的種子?”元綦問。

  “我…我也不知…它怎么會在我的衣袖里!”含碧走進門,借著幾分酒意,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昨夜你走后——”

  “姑娘!你怎么也在???”男子道。

  含碧聞聲抬頭,道:“啊,是臨桌的大哥。”

  “看這讓人眼花繚亂的食單做甚?走,去我那兒坐!”男子道,“我啊,點了一桌子菜,正愁沒人一起喝兩杯!”

  “不了,我要在這兒等元綦回來!”含碧的目光仍落在食單上。

  “哎,你!去把我那張桌搬過來!老子要坐這兒!”男子對著侍從道。

  “是,公子!”侍從忙不迭地跑動起來。

  眨眼間,含碧身側(cè)多了一桌子的八珍玉食。

  男子遞過一杯波光玉液的月光花酒,道:“嘗嘗,這可是茲花集一絕!”

  含碧聞著幽幽花香,接過酒杯,淺淺嘗了一口,便東張西望了起來。

  “大哥,那是什么?”她指著一個正朝女侍遞東西的男子道。

  “是月光花的種子?!蹦凶哟稹?p>  “那…種子有什么用處?”含碧問。

  “你竟不知?”男子有幾分驚異,見她仍望著那人,忙道,“它是茲花集的信物,這種子能開花,每一朵似乎都有特殊的標(biāo)記,經(jīng)侍女辨識后,她會帶你去見各級管事,或者是掌柜。來茲花集的人大多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取回寄存在此處之物罷了。你瞧,我這兒也有一顆。”

  “哦,能借我看看嗎?”含碧道。

  “能啊,就借你一看!”男子倒也大方。

  “大哥,這茲花集以物換物可有什么講究?”含碧又問。

  “講究?”男子邊舉杯邀含碧共飲,邊道,“一般是存物之人定下所需交換之物,由掌柜記錄在冊。取物之人對上號,即可!來再喝一杯!”

  “我當(dāng)時就顧著打聽,兩杯下肚就……”含碧自知理虧。

  此時,屋內(nèi)燭火變得搖曳不明,木窗框框作響,撲簌簌投落一群暗影。

  一只烏鴉琢開了木窗上的油紙,伸進了腦袋。

  “私自盜取茲花集財物,有損茲花集信譽者,嚴(yán)懲不貸!”烏鴉道。

  一瞬間,一群烏鴉將二人團團圍困。

  “我只是喝醉了,不知怎么把花種帶了回來,你們相信我!我把它還給你們!拿走!拿走!”含碧將花種丟出。

  那群烏鴉聞言,落地,生出雙腳,幻出人形。

  余一只小烏鴉銜起那粒花種。

  為首之人道:“巧言令色!小妖精休想誆騙于我!來啊,將她綁回,復(fù)命!”

  “我沒有!我沒騙你!元綦,元綦,我都把東西還給他們了,你看他們還咄咄逼人?!焙套ブ氲囊滦?,躲在他身后,打了個酒嗝。

  “諸位,可有證據(jù)證明她故意偷竊?”元綦道。

  “茲花集有茲花集的規(guī)矩,若道長有何疑慮,煩請同回茲花集,掌柜自有論斷?!睘槭字说?。

  “我不去!我不去!進了你們的地盤,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含碧搖頭道。

  “那就不能怪在下出手了!”為首之人道。

  剎那,寒光閃閃,一柄柄劍出鞘。

  “且慢!”

  元綦剛想出言相勸,便見那只小烏鴉躍上含碧肩頭。

  它眼中的紅光閃爍不定,含碧才與它雙目對視,就愣了神。

  下一秒,它的喙猛地扎向含碧的脖頸。

  “追魂千里去,攝魄疾如風(fēng)?!痹霋伋隽岁庩柇h(huán)。

  小烏鴉驚神躍起,抖落三兩片羽毛。

  含碧緩緩動了動肩膀,伸手在脖頸一摸,那滴血在指尖有鮮紅變成了幽綠。

  “你們…居然想殺我…”含碧怒道。

  眾人皆面面相覷。

  “小神鴉大人,您是怎么了?”為首之人正試圖靠近小烏鴉。

  “啞…”

  小烏鴉忽得叫了一聲。

  同一時刻,金光過,結(jié)界在含碧面前升起。

  一眾人等轟然倒地。

  “沒想到,這么多年,你竟藏身在茲花集!”元綦擋在了含碧身前。

  “小道士,把元聞的東西交與我!”小烏鴉懸停于半空,梳理著烏黑發(fā)亮,透著五彩光澤的羽毛。

  “赤烏,師兄給我的東西是你想要便能要的?”元綦笑問。

  “不然呢?你想把命也交與我?”小烏鴉三足落地,幻成一副翩翩公子的好皮囊。

  “師兄當(dāng)年曾與你言明,修則坐道成仙,縱則披毛帶角,奈何你仍不知悔改…”元綦道。

  “住嘴!”赤烏大怒,雙臂舞動,無數(shù)道紅光朝著結(jié)界猛攻,“你以為你師兄算是個什么東西,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我并非因師父仙逝而決意云游,而是因為我從空明洞旁的結(jié)界中偷盜了法器攝身鈴,不得不逃?!边@話在元綦耳邊響起,令指尖生出的修補結(jié)界的縷縷金光抖動。

  “元綦,你怎么了?”含碧見結(jié)界不穩(wěn)。

  “我不是他的對手,等會兒一有時機,你便跑!”元綦的話通過紫竹釵傳出。

  含碧聞言直對他搖頭。

  元綦凝神屏息,掐指念訣,金光驟然增多。

  赤烏見狀,飛身躍起,重披鴉羽,大叫三聲。

  “啞…啞…啞…”

  結(jié)界頃刻瓦解。

  “走!”元綦自知不敵,用盡全力一掌將含碧推遠,一口鮮血噴出。

  “現(xiàn)下,可想交與我???”赤烏以人形落地,望向元綦。

  “休想!”含碧竟狂奔而回,擋于前。

  “小妖精,你與此事本無任何關(guān)系,不過是我云游路上撿來解悶的,何必賠上性命,你…走!”元綦道。

  “呵,你小子長進了,竟有了自知之明!”赤烏瞧了眼含碧,轉(zhuǎn)頭又瞧著元綦,“當(dāng)年我只以為他是因那一顆蛟龍內(nèi)丹,與我反目!誰能料想他這個手下敗將,假借云游,利用我四海求索開啟東皇鏞的秘法。我們闖過多少龍?zhí)痘⒀?,多少次患難與共,原…不過是…虛情假意……結(jié)果,我就不得不成了他口中那個背信棄義欺師滅祖的叛徒…如果有了蛟龍內(nèi)丹,便可提高修為一步飛升,是他毀了我…毀了我!”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一面之詞?”元綦問。

  “你信不信,重要嗎?我只想要回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赤烏道。

  “那…里面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信不信由你?!痹胧眠^唇角。

  “不可能!你騙我!蛟龍內(nèi)丹怎會不在?”赤烏怒吼,幾近瘋狂。

  “元綦為何要騙你?他從不說謊!”含碧不滿。

  “他究竟留了什么給你?快交出來!”赤烏伸出手。

  “走啊…”元綦疾呼。

  一記掌風(fēng)過,含碧被掀翻在地。

  元綦見她抽搐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含碧身上多了一道長裂口,點點綠光透出。

  含碧幾乎立刻翻身站了起來,她的腕間生出瑩瑩綠光,指間絲絲縷縷蔓芽擰成鞭,在一瞬之間纏上了赤烏的腳踝,她狠狠往回一拽。

  赤烏早已一躍避過,他隨意推出一掌,黑壓壓一片鴉羽來襲。

  “七星移度,飛步天綱!”元綦急道。

  劍起,幻出七柄劍身列陣而出。

  赤烏卻只是幾個閃身,單手定住眼前一劍,盯著含碧不放,他大笑道:“啊…原來是夜花藤族啊!”

  話音落,漫天的綠霧彌漫。

  元綦趁機凝神調(diào)息,念力畫符,誦咒結(jié)印,道:“星宿蓋罩,斗罡攝魅,遵我指陳?!?p>  眾星低垂,璀璨星陣現(xiàn)。

  “啊…元聞的絕殺技!小子你終于也學(xué)會了,不過打架怎么能按部就班循規(guī)蹈矩地打呢?哈哈哈…他逃了那么多年,你師父仍不舍得把東皇鏞傳給你嗎?呵,就算給了你…也不過是個破銅爛鐵吧!哈哈哈…”赤烏譏諷。

  “誰說,東皇鏞……”含碧道。

  一縷星光劃過紫竹釵。

  “不能說!”元綦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含碧望著元綦閉緊了嘴。

  “啊…得手了。難不成…還被你破解了?”赤烏望著含碧眼中閃過難以言說的光芒。

  “熒惑輔心,井鬼守房。柳星張翼,抗御四鄉(xiāng)。軫總七宿,回轉(zhuǎn)天常。召運促會,正道驛行。赤文命靈,北攝酆山。束送魔宗,斬滅邪根!”元綦掐指念訣。

  “你知道,此陣傷不了我,何苦白費力氣?還是把元聞的東西交給我吧!低個頭,總比命喪于此好!”赤烏話未說完,剛才亮如白晝的天際驟時暗沉無光。

  “哼,交給你,就能活著出去?”元綦道。

  赤烏目露兇光。

  含碧在旁一驚,這時才真正覺知輕重,清楚局勢。

  她忙道:“赤烏大哥英武不凡,神功蓋世,小妖精我佩服得不得了,您先別急著動手,容我去勸勸他,可好?”

  就見她一手撫過紫竹拆,一手勾過元綦的手臂,往角落扯拽他,嬌滴滴地道:“元綦哥哥,小妖不想死在這兒,求求你,把拿東西交與人家,可好?”

  “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比婳姬還難纏?”含碧以紫竹釵問。

  “不行,那是師兄托付于我的東西,我怎能貪生怕死背信棄義?”元綦道。

  而含碧聽到的答復(fù)是:“赤烏是我?guī)熜值陌樯`獸,師兄曾想借他之力飛升,為此屢次三番助他提升靈力,以致如今無法無天。”

  “可小妖我…我是無辜的,不該受此牽連,命喪于此??!給他吧!”含碧一面這么說,一面又那么講,“就沒有什么治得住他的法子?東皇鏞?”

  “不行!”元綦道。

  燭火忽明忽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每具尸體上突然生出了星星點點的亮光。

  “啞…”

  只覺一團團猩紅的魂火翻騰而出。

  風(fēng)過,燭滅,眼前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手和一雙雙殷紅的眼。

  方才慘死的眾人站立,圍攏了過來。

  “赤烏,你…”元綦道。

  “嗯,損人遺骨、魂魄者墮地獄不超升!仙道貴生,福生無量!”赤烏勾唇笑著,指尖輕輕一點。

  數(shù)人齊齊攻向元綦。

  “老妖怪,無恥!我告訴你,他不能做的事,我做!”含碧怒道,瑩瑩綠光從掌心擊出。

  幾人連連倒地。

  “小妖精,受死!”赤烏道。

  “退后!”元綦掐指念訣,七劍狂舞。

  一瞬,紅晃晃的光穿透圍在含碧身前的數(shù)人,幾支鴉羽隨著迎面撲來的污血刺進含碧的上臂、小腿。

  “嗚…”含碧凝淚呼痛。

  此時,一根在小腿上的鴉羽已被她狠命拔出,那傷口正汩汩淌著幽綠色的血水,還有冒出縷縷黑氣。

  元綦邊擋著鴉羽,邊退到她身旁,見此情形,不得不生出結(jié)界。

  “你別動,鴉羽不能這么拔!”元綦連出三張銀符落在傷口處,才止住了血又道,“快把方石服下!”

  “啞…”

  “咔…噠”方石從他手中滾落。

  一道紅光從他的后背從前胸穿透而出,鴉羽帶著鮮血斜扎進了木地板。

  “元綦!”含碧前傾著身子,伸手卻夠不到他。

  “我…”他一手捂著胸口,只道“我…沒…事…”

  “怎么不用銀符止血?”含碧以紫竹釵傳話。

  “只剩最后一張…銀符…”元綦以一道黃符封了血洞。

  含碧垂下頭,望著掌心的夜花藤印。

  “法象應(yīng)力,諸天蕩契?!彼?。

  “咚…”

  東皇鏞震鳴。

  巨翼攜風(fēng),龐大的身影映落。

  “不可能!”赤烏震驚,“難道是護靈法妖的召喚?她是…護靈法妖!”

  “召山海,束群靈,威制六天,斬馘萬魔!”元綦閉目深吸口氣,終還是凝神起咒。

  紫氣升騰,東皇鏞前盤金龍后踞黑熊,兩神獸威儀莊嚴(yán)。

  金龍騰空,迅雷震雨,黑熊抱地,山搖地動,其間紫云浩蕩,銀雷風(fēng)行,來勢洶洶。

  “哈哈哈…哈…元綦,你果然…不負(fù)元聞所期!殺了她,獻祭東皇鏞??!殺了她,你就能自由召喚東皇鏞了!殺??!殺?。 ?p>  赤烏現(xiàn)出真身,狂亂地飛躍舞動著。

  含碧愣在原地。

  “住嘴!”元綦疾聲。

  含碧抬眸望向他,漫天碎裂的鴉羽,猩紅的光點,灼熱的火舌。

  他仿佛置身于火海。

  三道金光神印脫手而出,分置于三個方位,元綦抓起含碧的手就往窗口撲去,躍出時,反身在窗口補上一印。

  “拿著它,往南,在西塔等我!”元綦把最后一道銀符塞進含碧手中,望著她道,“走!”

  含碧只得點頭,獨自離去。

  “引業(yè)落滅冤愆罪,幸際恩光歸彼岸。”他道。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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