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舟將紅星搪瓷廠的一間廢棄倉庫，改造成了臨時會議室，正在這里和紅星街的近百家商戶進行談判。

　　“餐飲的利潤率也就8%到10%，你一下要抽走30%的營業額，這生意還怎么做啊？”

　　“根本沒法談，一點誠意都沒有。”

　　“按你這么算，我們不都成幫你打工的了嗎？”

　　天下攘攘皆為利來，楊舟也是為了薅羊毛。

　　介于《名偵探》特殊的運行模式，其一旦走紅，勢必會帶動周邊的經濟，甚至將整個紅星街都變成景區。

　　現在的問題是……

　　紅星搪瓷廠的地皮是老楊的。

　　街上的商鋪是別人的。

　　《名偵探》是楊舟搞出來的，但這波紅利他自己卻吃不著，賣票能賺幾個錢，能有周圍的地價漲得多？還是老楊技高一籌，建議他賣流量，搞一個紅星街商戶聯盟。

　　其實就是在《名偵探》上加一個針對游客的美團模塊。

　　美食推薦。

　　預約點餐。

　　外賣配送。

　　邏輯上是行得通的，主要是利益分配談不攏。

　　“現在紅星街景區化，物價飛漲，就算我每單抽走30%的營業額，也是白白送錢給你們花。覺得合算，咱們就簽合同，要是覺得吃虧那就算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強人所難。”

　　楊舟坐在大班椅上翹著二郎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名偵探》目前還處于內測階段，能給紅星街帶來的客流量還不算太多，每天也就兩三百人吧。

　　楊舟直接來了個一勺燴。

　　App各種廣告狂轟亂炸，每天晚上都在紅星搪瓷廠搞大型自助派對。街面上的那些商戶是瞪紅了眼睛也等不到客人。

　　你那有免費演出嗎？

　　你那有演員互動嗎？

　　你那發的朋友圈能拿出去裝逼嗎？

　　要是都沒有，就只能說句對不起了，東西賣得再便宜游客也不買賬，甚至有很多本地游客，都是專門奔著紅星自助餐來的。

　　帶著家人，吃點東西，看看表演，小日子多愜意啊。如果只是單純的為了吃飯，在哪不能填飽肚子？

　　這些商戶看著楊舟大把大把地撈銀子，自己卻只能在旁邊喝湯，感覺那叫一個酸爽。尤其是最近這兩天，楊舟故意放出風來嚇唬他們，說要用紅星搪瓷廠的地皮蓋一條美食街，這還有他們的活路？

　　談判整整持續了一下午，直到入夜時分，楊舟才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將抽成降低到28%。當然，這個抽成比例并不會讓所有商戶全都滿意，但已經有一小部分選擇了妥協。

　　統一戰線瓦解，剩下的那些商戶就是楊舟砧板上的肉。

　　其實楊舟真正的底線是25%，這個數值是他找人反復核算過的，自己有得賺，商戶們也不吃虧。

　　28%算是撿到了。

　　今天的談判到此為止，楊舟邀請那幾個達成協議的商戶共進晚餐。至于其他人，就各回各家吧。

　　“楊總，我敬你一杯。”壽司店老板先干為敬，滿滿一大杯白酒一滴不剩。

　　“好。”楊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楊總，你也來紅星街好幾個月了，怎么一直沒見你女朋友啊？”這是旋轉小火鍋的老板娘芳姐，也端著一杯滿滿的白酒。

　　楊舟苦笑：“還單著呢。”

　　“這事就包在芳姨身上了，我手上大把的好姑娘。”芳姐沖隔壁桌一個穿校服的女孩招了招手，“閨女趕緊過來，和我一起敬楊總一杯。”

　　楊舟：“？？？”

　　不是一直叫芳姐嗎，怎么突然變方姨了？

　　楊舟再次苦笑：“芳姐，我跟你干一杯，孩…子就沒算了吧。”

　　“啤酒沒事，就一杯。”

　　娘倆都是實在人，咕咚咕咚，楊舟想攔也攔不住，只能捏著鼻子把自己這杯白的給干了。

　　“楊總好酒量啊，我也敬您一杯……”

　　楊舟成為了飯局的唯一核心，本來應該挺高興的，但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其實他組織這場飯局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給那些還沒有簽約的人施加點壓力，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大家全都想方設法的巴結自己。

　　其中的原因楊舟也明白，他們無非就是想給新“老板”留個好印象，誰的生活都不容易。

　　楊舟也不容易，公司要發展，還有這么多人要養活。

　　“資金緊缺，得想個辦法撈點快錢。”楊舟嘟嘟囔囔，借著七分酒勁，給老楊去了個電話。

　　“爸！你公司有閑錢沒，借我幾千萬。”

　　“喝多了吧？”老楊感覺自己隔著電話都能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要是沒喝多能說出這話？

　　張口就是幾千萬，你當老子是開銀行的啊！

　　“沒喝多，挺清醒的，就喝了一點。”楊舟確實覺得自己沒喝多，也就是思維稍微有點遲鈍，“《名偵探》這不快公測了么，我想借這個機會，把商戶聯盟套用到那幾個超一線去。”

　　電話對面，老楊的聲音明顯變粗了一些，“你先去洗把臉，然后咱倆再談。”

　　酒醒了不少。

　　楊舟：“爸。”

　　老楊的聲音語重心長：“孩子，你成功的太容易了，已經完全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咱們海平的房價是多少，超一線城市的房價又是多少？別說幾千萬，就算我說服董事會給你投幾個億，你又能翻騰出幾朵浪花？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以搪瓷廠那塊地皮為根基橫向發展，逐漸蠶食附近的幾條街道，或許有一天，你能把整個北關區都變成旅游勝地。”

　　真的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楊舟之前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將紅星劇團的發展重點向大城市轉移，因為大城市的人口更多，消費能力更強。但現在想來，其實只要做好自己就已經足夠了，這次《名偵探》內測，不是一樣有很多玩家是從外地坐飛機過來的么。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你覺得老爸在海平市打拼了這么多年，就不想把集團打進超一線嗎……”老楊現身說法，把自己的雄心夢想，和這些年在生意場上的辛酸苦澀，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的告訴兒子。

　　都是寶貴的人生經驗。

　　不是親爹，誰能跟你講這些？

　　楊舟鼻頭一酸：“爸！我明白了。”

　　“好好努力吧，等再過幾年的，我把整個楊氏地產都交給你打理，到時候你不想往大城市發展，我都得逼你去。”

　　老楊掛斷電話，不知不覺額頭都見了汗。

　　秀琴同志正在看書，苦笑著吐槽道：“你可真能忽悠，你就直接告訴咱兒子唄，搪瓷廠附近那幾條街的地皮，大部分都在你手里呢。”

　　老楊嘴巴一撇：“你懂什么，我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教育他，告訴他姜還是老的辣。”